为那老者建了个衣冠冢,林尘无声立于冢前,之前死在他手中那一青年可化赤鱬重生,但老者却是不能,此亡需为亡于他人之手,不然那一个个死于老妇门前之废柴骄子纵使活下去却也只是浪费。
早已化作雪白的小兽扭着臀一步两颤的走上前来,刚刚林尘那下子绝对是抱着抽死它的想法来的,否则怎会如此之狠。
林尘蓦然出手,掐着小兽脖子与其对视,眸中寒光四射,这小东西之前差些把自己都给坑死,该出招时不出招,若不是自己关键时刻来了那么一巴掌估计早让那老者给拍死了。
小东西被掐得直翻白眼,四条小短腿乱蹬一气,呜哇呜哇叫个不停,突然间自它口中有白光闪烁…………
林尘又躺了,浑身须发皆立,身上一片焦黑,小东西也好不到哪去,四肢抽搐,又变黑了。
林尘一直掐着小东西没撒手,于是在它劈中林尘之时顺带将自己也给劈了。
二者身上隐隐有肉香味飘出,林尘看向小东西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它给吃了,这次倒是挺狠,连自己都没放过。
“娘的!”林尘忍无可忍,想不到这小东西还真能憋,好生休整一番之后,他这才拎起黑不溜秋的小东西向远处缓步走去。
三更时分,林尘带上小兽重返小院,此时林尘早已换了身干净衣裳,于河边清洗干净,又将那根根倒立的须发抚平,虽难掩那脸上苍白,却也不算太过狼狈。
院口门槛处有一老人席地而坐,头发花白,一身布衣虽破却净,毫无任何邋遢之感。
林尘一言不发,抖手将小兽丢如院中,接过老人递来的不知名果子,在胸前衣衫上擦了两把,于老人身旁一坐,吭哧一口咬下,倍儿甜。
老人呵呵一笑,“这么快就有做大哥的觉悟啦!”
已不再少年的年轻人没说话,却不说话,只顾吭哧吭哧吃着手中果子,就像生怕被人抢去一般,一颗果子下肚,抹了把嘴,年轻人望向头顶无垠星空。
“不怪我?”
“怪你干啥?想做就去做喽,想恁多作甚。”
“你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什么?”
“当我没说。”
“好。”
“明天我想吃……”
“鸡腿!”
“……”
“再加俩蛋?”
“……”
“还不够?要不再加壶酒?你这马上便要及冠,喝点没啥!”老人呵呵笑道。
“……死老头子!”孩子咕哝了一句,而后起身,回房睡觉。
老人依旧未动,遥望小镇星空,心下畅快不已。
“一切皆有重来时,何曾见人原地止。傻小子呦!总这么倔可是会吃苦头的。”
房中林尘握拳,他心知肚明,对方亦如此。
然,于老人眼中,他依然如旧,还是那个难掩心中艳羡总去偷看他人修炼时苦兮兮却总是会对老人笑的傻小子。
那是他,真正的他,也是死去的他。
夜,小乞儿在饱餐一顿之后硬拉着唐铮回到了之前那行乞人死后给他留下的风水宝地,虽没有什么值得再取之物,不过小乞儿却执意要回,行乞用的小碗被那奇怪年轻人踩破了,但就那么丢下却不太好,若是不小心伤到往来玩闹的小孩子那他可是会怪自己的。
唐铮对他无可奈何,却也只得随他同去,他会担心,担心这个白痴会变得更惨,也有杀心,要杀那个将这白痴变成如此惨状的人。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两个蹲坐于那块风水宝地上于潇潇秋风中瑟瑟发抖的一老一少。
天虽凉,却无寒意,唐铮乞儿皆无感,却不知对方二人为何如此作态。
“真后悔没听那老俩梆子的话,奶奶的冻死小爷了!”石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个小王八蛋现在又嫌弃老子了是吧?当初求老子过来给你撑腰那会儿咋就不说?老子也他娘的是贱,没事儿跟你过来干屁!阿嚏~”老者满嘴的三字经,最终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乞儿睁大双眼看向唐铮,只要对方在,他向来没什么主见。
唐铮沉吟片刻,开口道,“传闻源天镇乃世间唯一物极必反之地,夜间若无庇护之所,所属为何,则必受反制,他二人所属应为极炎,因此须受极寒。”
乞儿仍旧懵懂,“那我……?”
“你有个屁!”
“噢……”
话罢,少年也不顾唐铮拦阻,上前将自己身上仅有那件破旧衣衫脱下,盖于一老一少身上,“两位抱歉,我也就这件衣服了,有些脏,却也还能御些寒。”
而后少年转身,小心将地上碎碗尽皆捡起,跟在唐铮身后就此离去。
石英眼含两泡热泪,想不到这年头还有如此善人,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小爷我……”
“小爷你个头!还不裹紧些,想冻死老子么!”泼皮老人怒骂,却由于太冷而没敢伸出手来抽他。
不待那惫懒青年开口,二人身前便又出现一人,对方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二人。
泼皮老者顿时没了声音,石英却是眼珠子咕噜乱转,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林尘老头子家的大汉冷哼一声,“全都一个熊样。”
说完转身便走,老者见状赶忙拽起石英跟上,一路上气氛压抑至极,最终在石英即将憋出内伤的时候那大汉可算于一破落小院门前站定,门槛处则有一席地而坐的老人。
石英吓坏了,只因他平生首次看到自家祁老爷子露出恭谨之色,紧接着石英就直接变成了一块石头,只因他从祁老爷子口中听到了两个字。
“爷爷!”话语中带着一丝哭腔。
老人脸上露出和蔼笑意,对二人微微点头,让大汉带他们进院,祁炎只是激动的看向老人,口中讷讷不知所言,最终还是随那汉子进了小院……
林尘这次睡了两天,期间无人惊扰,睡得自然很是安稳,一觉醒来,日上三竿,院中四小只正吆喝着吃饭。
伸了个懒腰,林尘下床来到院中,撇了眼一旁盯着小院木桌上吃食哗哗流口水的老少二人,随手拿条板凳一就此坐下,拿过一只鸡腿便往嘴里送去。
“呔那小子!竟敢抢老爷子鸡腿,看我不抽……”
啪!
嘭!
汉子仇凡出手,一巴掌便将祁炎呼到了墙上,“本就是做予他吃的,轮得着你管?”
石英转身手脚并用的将祁炎自墙上抠了下来,看向仇凡的眼神中充满了乖巧,生怕再给自己来上一巴掌,到时候估计自家老梆子连抠都懒得抠。
林尘没有理会这二人,张嘴便吃下了大半个鸡腿,刘念见状赶忙上前向林尘递了杯水,轻声说道,“林大哥不急,没人抢的。”
林尘一愣,刘念这丫头可从未对自己如此客气过的,有些不解的看向老人。
见林尘看向自己,老人故作敷衍状,“做了好事就该让孩子们知道不是。”说着便拿起酒杯想要抿上一口。
“把酒放下!”林尘淡然开口,老人直接放下手中酒杯,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刚被扣下来的祁炎见状顿时又不干了,张嘴正想说话……
啪!!!
嘭!
仇凡这次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只顾低头吃饭,倒是苦着了石英又得重新来过。
四小只更是眼观鼻鼻观心,老实扒拉着碗里的吃食,小兽依旧苦兮兮的对付着戚捌玖特意给它准备的胡萝卜。
饭罢,刘念收拾碗筷,姜展跑到一边读书,戚捌玖与小兽玩耍,全酉眼巴巴看着院中小树狂吞口水,仇凡则在一旁时刻警惕着。
一家人各司其职,小院不大,倒也不乱。
林尘正想出门走走,毕竟睡了两天,身上的伤也好得大差不差,是时候出去了,却不曾想被老头子叫住,让他带那老少二人去小镇钓鱼台。
小丫头兴高采烈的跟上,石英更是自来熟的与林尘攀起了交情,还没出门二人便已勾肩搭背,满脸尽是让人恶寒的至贱笑脸,唯有祁炎对林尘各种阴阳怪气,好似将仇凡抽自己那两巴掌的仇记在了林尘身上。
有小丫头的路上是绝对不会无聊的,一路打打闹闹,转眼便到了钓鱼老叟所在之地,此为一片小池塘,镇中小河支流所至,四周绿荫成丛,偶有鸟儿啼鸣,悦耳之声环绕,却不见踪影,是为修身养性之良地。
不过这宜人氛围却因林尘一行人的到来而被打破,准确来说是因小丫头戚捌玖!
那钓鱼的驼背老叟在看到戚捌玖之瞬间便直接提起鱼篓,扭头便撒丫子狂奔,嘴里骂骂咧咧,“你个死丫头还让不让人活了,刚走没两天,还来!你咋不直接住我这呢你!”
林尘神情怪异,石英愣神,老者祁炎偷笑,眼中更有促狭,唯小丫头戚捌玖满脸无辜,大眼睛眨呀眨的看向老叟,委屈巴巴的说道,“人家想念桂爷爷嘛!再说,再说这次我也没说要捉鱼呀!桂爷爷就这么讨厌小玖玖么。”
说着就抽了抽小鼻子,看上去马上就准备掉瓜子,顿时把那老叟给心疼的不行,一张老脸硬是挤出了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哎呦呦!桂爷爷咋可能讨厌小玖嘛!都闹着玩的,小玖不来抓鱼还是个好孩子的,不哭不哭哈。”
祁炎见状顿时再也憋不住了,开口哈哈大笑,“让你个老王八仗着自己多活了两年就天天装蒜,能治你的来了吧!”
那老叟惯戚捌玖可不会惯祁炎,张嘴就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个小炮仗别在老子面前跳,信不信老子一泡尿呲灭你那小火苗!”
祁炎一点不怂,“来呀!你倒是呲呀!怕你还是怎的!”
老叟没搭理他,转头看向石英,狞笑道,“这小子是跟你来的吧!”
“我错了!请桂大爷原谅!”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就连认错也是格外硬气,石英捂脸,打心眼里不想承认自己是跟这老货过来的。
老叟随手丢给石英一根鱼竿,“三日内,一条鱼,钓不到就滚蛋。”
而后又看了眼林尘……头上的小兽,随即也丢了个鱼竿给他,嘴中咕哝了一句,“能钓上来也算你本事。”
林尘本没想过钓鱼,不过来时从石英口中得知若真有鱼儿咬钩的话可于老叟那换得幼兽,且几率不小,不过可寻到此处之人却甚少。
想了下之后林尘还是决定钓一次试试看,打算钓些东西犒劳犒劳小兽,毕竟这么长时间总跟着小丫头啃胡萝卜,也是委屈它了。
石英乐滋滋的招呼林尘一同垂钓,“不是小爷跟你吹,我钓鱼那可是一钓一个准儿,想当年……哎!握草!!!!”
只因他看到林尘在将鱼钩甩入池塘的瞬间那鱼线便骤然绷紧,显而易见是有鱼咬钩。
就连一旁老叟与祁炎也都目露惊异,这速度,堪称前无古人。
林尘却好似早有预料,随手提竿,一尾鱼映入众人眼帘,不过林尘却没有伸手去接,直接将鱼甩向小兽,丢下鱼竿,右手握拳,转身一拳悍然轰出。
击在身后飞掠而来那黑衣青年手心,此人显然也是一狠辣之辈,腾身而起,无视手上传来剧痛,一脚踢在林尘胸膛,但下一瞬其小腿处便再受林尘一击。
青年翻身退去,落于数丈外,左脚撑地,右腿显然受创不轻。
林尘身形微震,拍去衣上尘土,顺带抹去嘴角血渍,饶有兴致的看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