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面传出来的这个声音肯定是老谢的,而老谢此时就坐在我面前,根本没有给我打电话!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怎么会有两个老谢?
难不成是老谢在故意跟我开玩笑,搞恶作剧?
我瞥了一眼前排坐着的老谢,他正关注着车子前进的路线,不时还给司机指路,根本就没有时间跟我搞恶作剧才对。
我想事情有点复杂了,既然有两个老谢,那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见我半晌没吭声,电话里老谢的声音再次传来:
“去不去的,你倒是给句话啊,哑巴了?”
要换作以前,我肯定要骂老谢了,可眼下我却骂不出来,整个人都要疯了,对着电话嗯嗯啊啊的,最后说了句:“知道了”。
跟着我就把电话给挂了,但脑子忍不住胡思乱想,竟觉得最近些日子见过的一些人也是假的,譬如老张。
这时候,老谢估计从后视镜里见我一脸紧张兮兮地,就转过头来问我:“你这是咋了,魂不附体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句:“没怎么,可能是空调有点冷。”
老谢自顾自地说道:“我就说不开空调吧,你非要开,现在知道冷了吧?”
我干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隐约间,我感觉面前的这个老谢是假的,毕竟他这么晚了还非得要带我出城,明明说好是去喝两盅的……
等等!
喝两盅?
我心里默默地将这三个字念了一遍,顿时心里就有一句他吗的要脱口而出。
老谢是四川人,从来不会说什么喝两盅,只会说喝两杯,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正想着,老谢忽然说:“前面不远就要到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我寻思也没啥好收拾的,就愣着没动,反问老谢说:“老谢,大鱼是干啥的,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老谢偏过头来,说:“问这个干嘛?”
我摆了摆手,说:“也没啥,就是觉得大鱼做的糯米炒饭挺好吃的,要不你把他微信给我,我以后多去照顾照顾生意。”
我想,大鱼应该算是我跟老谢之间的秘密之一,如果这个老谢是真的,他肯定能拿出手机来,把大鱼的微信给我,即使要拒绝,也会说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
如果说不出,那他肯定就是假的!
我在店里五六年,老谢才肯定带我去大鱼的饭馆,可以看出老谢对于大鱼的存在很慎重,轻易不会介绍给别人认识,其他人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老谢犹豫着,也许是在想要不要跟我说,也许是根本就不知道大鱼这个人的存在。
这时候,我心里已经萌生了逃跑的念头,毕竟这个老谢把我带到这荒郊野地的,肯定是要对我不利。
但也正因为这荒郊野地的,我才不知道该怎么逃跑。
车子的速度倒是不快,但是一跳车,我面临的将是孤立无援和无尽黑暗里的未知。
既然逃不走,我肯定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去激怒老谢,我得等待时机。
很快,车子停在了一座独木桥前,水面并不算宽,上面横着一根乔木,乍一看竟有几分鬼门关的意思。
司机看向老谢,意思是前面没路,只能到这里了。
老谢又转过头来,说:“走吧,下车。”
我又问:“你想好没,能不能把大鱼的微信号给我啊?”
老谢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
他干笑了两声,把钱递给司机,而后一边松开安全带,一边说:“你别急啊,下了车我就把他的微信号给你。”
事到临头,其实我心里是有一丝动摇的,我并不能完全地确认面前的老谢是真还是假。
于是,我决定再试探一下,装出一副玩手机的模样,瞧瞧地给老谢打了电话。
“嘟…嘟…嘟”
电话接通的时候,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面前的老谢没有接电话的动作,也没有来电铃声响起,可我这里,电话已经接通!
与此同时,我几乎断定面前的老谢是假的,极不情愿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老谢见状,似乎对我放心了,关上了车门,站在一旁,看样子是准备过来帮我开门。
就在副驾驶门关上的一刹那,我整个人就射了出去,趴在司机肩上,伸手将车门给锁上了,然后对着司机大喊:
“快开车,下去的那个,不是人!”
司机懵了两三秒,问:“这啥意思啊,小哥?”
我吼道:“不想死就赶紧开车跑,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时,车外的老谢一拉车门,发现车门竟然上了锁,敲着窗户问:“怎么回事,你倒是下来啊?”
司机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但也没开门,我们两个就这么看着窗外的老谢。
渐渐地,老谢砸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大,加上我不断地催促,司机一脚油门加急转弯,车子调了个,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
这时,我就听到背后不时传来老谢的骂声:“哎呦我去,你他吗的跑什么啊?”
我不敢回答,司机也不吭声,气氛有点凝固。
车子直奔出去十几里地,司机喘着大气问:“到底咋回事啊,小哥!?”
我解释说:“撞邪了,还不懂?”
司机又是一连串问题,我也懒得回答,开着导航,就这么一路摸索,终于是回到了城里。
下了车,我直奔快递店,老谢正坐在店里,见我进来了,就问:“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带着伤还敢出去瞎溜达!给你打电话也是嗯嗯啊啊的,你该不会是洗头去了吧?”
我仍旧喘着粗气,连喝了好几口水才算镇静下来,将刚才的事给老谢一说,把这老小子也吓够呛。
也幸好他给我打了电话,否则我今晚真要交代了。
老谢听完也没心思找我喝酒了,说是要带我去找大鱼给看看,大鱼是茅山正道的传人啥的。
说真的,我虽然很想跟着老谢去,但心里还是很恐惧。
万一被我丢在荒郊野外的那个老谢是真的,眼前这个才是假的呢?
再上了车,要想下来,可就难了。
况且此时已经凌晨一两点了,脏东西什么的又多。
我回绝了老谢,一个人打车离开了快递店,一路上不停地朝车后看,生怕有车跟着来了。
临到小区的时候,我忽然改了主意!
现在回到家也是一个人,万一这些脏东西在我家守株待兔,我该怎么办?
隔壁老王家的老太太刚死不久,马上就要头七了,阴气又重。
我脑子胡乱这么一想,让司机掉头,找了间网吧停了车。
好多年没来网吧,脚刚一迈进去,竟感觉有些舒服,我要了桶泡面,开了台机器,翻了几部喜剧出来,就这么坐在位置上看。
四周全是人,把我围在中间,虽然这些精神小伙打游戏的声音有点大,但我却渐渐地放松下来。
就这么趴在桌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我出了网吧,赶往快递店,老谢跟那个聋哑的小哥正在理货,见我来了,老谢说:
“你要不回去好好休息吧?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别又撞了邪。”
我没理老谢的问题,而是问:“老谢,你昨晚上在哪儿,给我打过电话没?”
老谢叹了口气,感觉跟可怜我似的,说:“我看你再这么下去,迟早得精神衰弱,我知道你昨晚撞邪了,但那真不是我,我要找你喝酒,以后肯定都是去大鱼那里。”
我点了点头,说:“你不说大鱼是个道士吗,现在带我去找他,行不?”
老谢苦笑了两声,说:“兄弟,你没看我手上一堆事儿嘛,晚点去,成不?”
我点了点头,老谢也不让我干活,就叫我坐着休息,放松一下。
坐了大半天,我情绪上好了许多,傻坐着玩手机也确实有点待不住,我索性将那辆报废的三蹦子给捯饬捯饬,我倒是想看看这车到底有没有问题。
刚上手,电话就进来了。
是白晴打来的。
“晚上来我家一趟,把玉佩还给我吧。”
我赶紧回复她,说道:“麻烦把地址给我说一下。”
这时我才想起,我确实从老杨那里接过了一枚玉佩,狐形的,通体莹润,不过我拿出来之后就有点懵,因为玉佩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怎么也擦不掉。
我跟白晴接触的次数并不多,虽然我看她爹白盏的意思是想撮合我们,但我并不确定。
也许我将一句玩笑话给当真了。
她长得这么漂亮,真要是跟了我,感觉就跟鲜花插在牛粪上一样。
我回想起她打着伞,带走老张的那一晚,还给我塞了纸条,这才有了这块玉。
之前老张半夜拦路时,似乎也是这块玉救了我。
我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有点暖,有点欢喜,也有点忧愁。
很快,我打车到了她所住的小区,这一路我都试图擦拭掉狐形玉佩上的灰,但一直没能成功。
我在想我要怎么跟她解释清楚这件事。
我在想她要是对我表现出情意,我是不是该借此机会,将我们纯洁的革命友谊再升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