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对母子二人,没人知道他就藏在了皇城脚下,而这一昏就是三天三夜。
守在门口的李言溪,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些担忧的问道。
“娘亲……老师他……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妇人叫做春三娘,只是一个早年丧夫独自抚养孩子的可怜女人。
春三年目光中有些复杂,也有些担忧,想着大街小巷里贴满的通、缉令,也想着一些陈年旧事,赶紧阻止他说道。
“胡说,先生他只是有些累了而已,不许说话这般丧气。”
李言溪哦了一声,低头不再说话,安静的守在门口。
这时,木质的房门打开了,脸色苍白的游子安有些虚弱的走出了房间。
而门外的春三娘赶忙拉着李言溪跪下行礼,然后恭敬的说道。
“民女拜见先生。”
看着春三娘的举动,游子安沉默了片刻,然后弯腰把二人扶起,淡淡的说道。
“看来你已知晓我的身份。”
春三娘的头始终低着,再次说道。
“听外面的那些人说,国师大人您的通、缉令已经洒满了卫国全境。”
平静的看着春三娘,游子安问道。
“皇帝想必会给揭发我的人很丰厚的赏赐,为何?”
为何,问的自然是春三年不去向皇城揭发他的真实身份。
春三娘依然没有抬头,沉默片刻后说道。
“民女的小妹,当年是帝师府的丫鬟……”
“这孩子的父亲,当年也是被强征入伍,死在了征讨梁国的路上。”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已经说明了很多的事情。
游子安看着低着头的春三娘,良久没有说话。
而一旁的李言溪则是一脸懵懂的跑去了厨房,端着一碗没有什么油水的素面,来到游子安的面前,说道。
“老师,您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这是娘亲给您下的面,虽说有些凉了,但也是很好吃呢。”
看着自己新收的学生,看着他碗里的素面,又看了看春三娘一直低着的头,游子安缓缓的说道。
“那你应该清楚我收他做学生的目的了。”
春三娘身体一震,然后再次拉着李言溪跪倒在地,她的心有些颤抖,虽说先前确实有过这个疯狂而荒诞的想法,但亲耳听到这位曾经的国师大人的肯定,终究还是有些胆颤。
这位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游子安,是帝师后人。
帝师是做什么的?
自然是皇帝的老师。
一个只会教皇帝的老师,也只能教皇帝的老师,收了自己的儿子做学生,这其中的道理,连最是无知的乡野村妇都能明白。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就怕这孩子难当大任……”
游子安平静的回答道。
“我说他可以,他便可以。”
春三娘额头触底,说道。
“先生大恩,三娘无以为报。”
游子安目光平静如秋水,再次问道。
“这条路,是世间最凶险的路,何来大恩。”
春三娘抬起头,眼睛有些红,看着面前俊美的男人,她轻声说道。
“有先生教导,纵然最后做不到,也好过成年后被那个皇帝强征入伍,死在战场上的好。”
这才是游子安想要的答案,满意的了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些银两,对春三娘说道。
“去置办一辆马车,明日,我会带言溪离开神都。”
……
第二日的午时,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驾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停在了春三娘家的门口。
春三娘眼里含着些许的泪花,不停的把一些路上能用到的被褥干粮之类的塞到小男孩的手中,一边塞着一边嘱咐着。
“离家以后,切记不可鲁莽行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先生,一切都要听从先生的,你明白了吗?”
李言溪点头应道。
“知道了娘亲,我一定听老师的话。”
看着自己还有些稚嫩的儿子,春三娘紧紧的把他抱进怀里,良久才放开。
这时车厢内传来了游子安的声音。
“好好活着,过些年月,我让他回神都探望你。”
春三娘点了点头,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望着车厢,行了一礼说道。
“先生珍重。”
马车缓缓的启程,只是李言溪的驾车技术还不是太好,所以看上去有些笨拙。
李言溪问道。
“老师,我们该往哪里走?”
车厢里的游子安回答到。
“去神都正阳门。”
“好的,老师。”
年少的李言溪并不是太明白,通、缉令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东西,他只知道出门前娘亲的嘱托就是要听老师的话,所以他便丝毫没有惧意的驾着马车驶向正阳门。
而正阳门则早已被重兵把守,严格的盘查进出往来的马车辎重。
来到正阳门前,一名黑甲的将士拦下了马车,对着李言溪问道。
“车里是何人?”
李言溪有些天真的回答道。
“车里是我家先生。”
听到男孩的回答,黑甲将士走过来伸手便掀开了车厢的门帘,然后他的瞳孔猛然的缩了缩。
看着车内的游子安,黑甲将士的目光极为复杂,但也只是片刻,他便将手中的门帘放下,嘴里无声的对着车内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对着不远处的守城士兵们喊到。
“没有问题,放行。”
马车再次缓缓的启程,就这么慢悠悠的穿过了神都守卫最为严密的正阳门。
没有人看到黑甲将士对车内的人无声的说了些什么,但游子安看到了,那是只有一句四个字的话。
“先生珍重。”
黑甲将士为何不阻拦?是对黄金万两不感兴趣,还是对加官晋爵无所求,都不是,只是因为他五年前还是一个从国师府内走出来的少年……
因为前几日的那场大雪,覆在辰阳城外的积雪还未来得及完全融化,但也是泥泞不堪,所以马车行走在泥泞的路上,有些颠簸。
李言溪稚嫩的眉头皱的有些厉害,不是因为梆硬的车厢颠的自己的屁、股有些疼,而是有些担心车厢内的老师,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老师的模样看上去是那么的虚弱。
这时,车厢内传来了游子安平静的声音。
“言溪,你可知道修行者是怎么一回事?”
李言溪有些呆住了,修行者这个词对于他这个生在普通人家的孩子着实陌生了些,虽陌生,但也还是听过的,于是他回答道。
“老师,您说的是那些城南酒馆里带着刀剑的侠士吗?”
游子安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是也不是。”
“那老师,修行者是什么呢?”
“你应该问,修行是为了什么。”
“……那老师,修行是为了什么……”
看着自己老师的反复,李言溪有些无语,明明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是您提出来的。
“修行在很多人看来,是想要变强的渴望,从而得到更多他们本身得不到的东西。”
“可,每个人都想这样呀。”
游子安沉默片刻后再次说道。
“你说的很对,大部分的人们所追求的仅是如此,现在我问你,你想修行吗?”
李言溪想着画本里与城南酒肆里那些快意恩仇的,喝酒吃肉的修士们,点了点头,说道。
“老师,我想。”
游子安再问。
“为何要修行。”
李言溪,再次想了想说道。
“那些修士们都好厉害,就像画本里画的那样,快意恩仇,称霸一方,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听着自己学生的话,游子安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如是这般,那不修行也罢。”
听着老师的话,李言溪有些悻悻的哦了一声,不在说话,心里想着,自己这是哪句话说错了,惹得老师不高兴。
却没成想到,游子安却向他介绍起来。
“能修行的人,都必须要学会感知天地元气,引天地元气入体,淬炼肉身,磨炼意志,而能够学会并感知到天地元气的人万中无一。”
李言溪驾着马车,有些兴质的问道。
“老师,您说我能感知到吗?”
随后而来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凉水从头到脚,凉透了这个七岁的孩子。
“不能,你资质平平,无法感知到天地元气,所以我现在还不能教你修行。”
一听到自己不能修行,李言溪有些失望,但生性豁达的他也开始释然,万中无一嘛,也只是说明自己是个正常人而已。
但他却忽略了游子安话语中的最后一句,我还不能教你修行,却不是我无法教你修行。
他再次问道。
“老师,听闻邻家的那位哥哥说过,修行也分阶级。”
“是的。”
“都有什么阶级呢?”
游子安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对着他讲解到。
“一阶,为剑徒,能够感知天地元气,并引其入体淬炼肉身强度。”
“二阶,为剑士,当身体可以容纳足够当量的天地元气后,变可学习一些剑法招式。”
“三阶,为剑师,身体容纳天地元气的量再次提升,剑法小成,你可以以一挡十,这个十说道的二阶的剑士。”
“四阶,为大剑师,剑法大成。实力精进,你可在神都皇城谋个不错的差事。”
“五阶,为剑狂,为剑痴狂,这时开始修的便是人的剑心是否坚定,这个阶段会开始滋生心魔,一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成为毫无人性的杀戮兵器。”
“六阶,为剑灵,剑心已然坚毅,他们的能力会在五阶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肉身更是坚如精铁,寻常刀剑已经很难伤害到他们,在战场上一人可挡五百铁甲重骑冲锋。”
“七阶,为剑宗,到了这个阶段,基本为朝廷的镇军大将,如无心仕、途,也可开宗立派。”
“八阶,为剑圣,八阶与七阶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已经不再容纳天地元气到体内,而是直接号令天地元气为他们而战,凌空御剑,一剑百里,只要他们识海里的念力不会枯竭,便可一直战斗下去。”
“九阶,为剑神,万夫莫敌,其能力与战力,是你现在没有办法理解的东西,不说也罢。”
一番话,说的李言溪是心神摇曳至于又难免失望,自己不能修行,又有何用,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再次问道。
“老师,为什么所有的阶层都带有剑字呢?我看那些画本里的人物,刀枪剑戟用什么的都有,那要如何称呼他们呢。”
游子安再次说道。
“这些东西都大同小异,用的什么兵器便是什么修士,无须太过较真。”
“哦……”
李言溪喃喃的应的无意识的翻动着小手里的缰绳,然而这时,游子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比如我们眼前的这位,便是一个五阶的拳修,拳狂……”
听到这句话,他抬头望去,不知何时马车已经慢慢的停下,正前方则站着一个光头的青年男人。
男人赤着上身,身上肌肉盘虬,数道恐怖的疤痕缠绕着他的身体,好不凶悍。
李言溪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何时见过这般凶恶的人。
长相凶悍,却并不代表在其人的秉性凶悍,青年男人对着车厢行了一礼,然后说道。
“见过游先生。”
游子安淡淡的回答道。
“我不记得我认识你。”
男人微嘲的说到。
“先生辰阳城一战,惊天动地,我认识您便足够了,前几日我还在想,先生这般人物,怎么会与常人相比,思来想去,总觉的先生未曾离京,于是便在此等候。”
游子安的语气依旧平静。
“如此看来,你运气不错。”
青年男人笑了笑,然后说道。
“梁国,谢铭,向先生讨教了。”
梁国,是已经成为了历史尘埃中的一个称号,而灭掉梁国的人则是他这个曾经的卫国国师,游子安,而梁国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修士,都视游子安与卫帝赢宣为死敌。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重伤将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这片大陆,连一个五阶的拳修,都有了向他挑战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