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见鬼令?”我问道。
褒姐介绍道:“岘嵬岭,每个字都有山,把山字都去掉,不是见鬼令吗?”
我笑了笑说:“没错,我分析呀,这个地方曾经就叫见鬼令,应该是一个叫人谈虎色变的恐怖地带,人们平时不太敢涉足这里,因为总会有些怪模怪样的东西出现,发生一些叫人无法解释的怪现象。不过后来呢,为了破除迷信,要改名,这里是山地,每个字加个山,变成了岘嵬岭,倒也相当贴切的。”
褒姐惊讶地说:“你不是封门人,是从谁嘴里听说这个说法的?”
“我猜的呀,你这个封门土著说说,我讲的对不对?”
“很对,我小时候,大人们就是这样讲的,岘嵬岭其实就是见鬼令,也就是这里经常闹鬼,传说有一伙山盗,他们要去搞打劫时,就到这里来听鬼发令,今晚可以去抢谁谁,没有鬼的命令,是不可以去抢的。”
“是不是山盗抢来东西后,要给鬼一些好处的?”
“那是他们的事了,我没听说。”褒姐耍了个滑头。
我们到了山涧,走到距坠车地点还有上百米时,我停下脚步。
褒姐问怎么啦?
我问她,有没有看到什么?
褒姐就向那边张望了一下,说她好像听到了哭声,并且好像隐约有影子在飘动。
“你那是幻觉。”我说道。
“怎么会是幻觉?褒姐有点疑惑。
我给她解释道:“事故今天才发生,离现在不到十小时,一般来说,就算有人死掉,他们也不在这里。”
褒姐问:“他们的尸体呢?”
“当然被拉走了?”
“但他们的灵还留在这里吧。”
“其实灵就飘荡在事故现场,但灵还不到显现的时候,所以咱们是不可能看到的。”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呢?”
“一般来说是在第三十五天的时候,也就是民间俗称的五七,很多地方的乡村人家会给亡去的家人做五七,做法事道场,吹吹打打,念经超度,经过这一番仪式,亡灵就能显现了。”
我这么说不是在褒姐面前卖弄,因为她就是一个灵啊,而且是个带尸之灵,在这方面她比我懂得多了,而且是有亲身体验的,我是想试试,我说的这些对不对,来确定我的本事到了什么程度。
果然褒姐夸我说对了,她说她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肯定是看到的,只是她为了附合我的说法,又推说看不到。
我们继续走着,褒姐在后面叫我:“茅哥,就在这里吧?”
这种地方坠个车,到了晚上一般是辨不出什么痕迹了,不像在泥地上才会明显,这里的涧岸上都是小石头,哪怕救援的吊车在这里施过工,也很难留下过于明显的印记。
不过褒姐一眼看出来事故现场的精准位置。
她指着山涧底部说:“白天那车就扎在这里的吧。”
此时月光下的涧水不深,可以看出底部有个凹坑,明显是车头扎过的。
“褒姐,你能不能感知出,当时车里有多少乘客?”我问她。
这是要正式开展工作了。
褒姐不假思索地说:“两个。”
“怎么,才两个?”
“是的,只有两个,当时这辆车开到上面的路上时,连司机在内有八个人。”
“那另外六个呢?”
“庞选薰把车停在路边,他自己下车装作检查,有五个人也下了车在路对面小解。”
“那肯定全是男的吧?”
“不,五个女的。”
五个女的跑下车,在路一侧蹲着就放水,那真是一道难得的风景,说明她们真的憋急了。
“这五个女的下车解急,然后车子就坠下去了吧,她们是躲过了一劫呀。不过,我觉得这可能恰恰是庞选薰聪明的一招。”我说道。
褒姐问我怎么看的。
我介绍说,“上次的事故发生前,庞选薰原本以为让车滑坡坠涧后,车里肯定一个活的都不会有,只要全死光了,一切由他说了算,但没想到有一个活着的,幸好我也没有去揭发他什么,在他要制造第二场事故时就不那么狠心了,设计得巧妙一点,停车后让车里的一些人下车,解个手或抽根烟什么的,这样就会有人幸存下来,从而在事故发生后可以给他当个人证,证明他的确操作正当,没有失误,车子确实是莫名其妙滑下去的,跟司机完全无关。”
褒姐表示很愤慨,骂这个庞选薰太歹毒了,居然会人为制造车祸,害死人后把尸体偷运去出售,太过分了呀。
我在涧岸上走来走去,看了几圈,然后问褒姐,“车里那两个乘客,你认为是什么结果?”
褒姐显得有点迟疑,一个劲地朝着涧底打量,然后说她不确定,估计应该死掉的。
我说道:“其实他们没有死。”
“怎么你知道?”褒姐问。
“上次这里放过十二具尸体,那十二个印痕,现在清晰可辨,但今天傍晚发生的车祸,我却在这里找不到尸体放过的痕迹。”
褒姐恍然大悟地说:“难怪我也看不出来,是不是,他们在车子坠涧后,自己从车里钻出来了?”
“有这种可能性,也有可能他们是被救援队给救出的,总之这块涧岸上,没有存放过新鲜尸体的迹象。”
褒姐又猜道:“会不会的确死了,救援人员把他们从车里弄出来,直接放在担架上抬走的?”
“你不是能看透的吗?”我反问。
“还是要听你说,你是大哥嘛。”她撒了个娇。
我只好又说道:“我相信这两名乘客的生死,你是清楚的,只不过你想让我作出判断。我的判断是两个,他们就算死了,也不是当场在这里死去,要被送到医院后,死在医院里了,因为如果死在当场,这里我们就能辨别得出一些气息的,不过我感觉不到有那种气息,所以只能认为,他们没有死。”
褒姐证明我的感知是正确的,她说这两名乘客的确没有死在现场,是被救援人员救出后送到医院去了。
但他们到底伤得怎样,在医院接受治疗是什么状况,她就无法感知了。
我呵呵地一阵冷笑。
褒姐问我是在笑庞选薰吧?
“对,我在笑他,精心设计了一场车祸,可是到头来却没有收益,成了一场空,白忙一场啊。”
“是呀,他是想得蛮好的,车里不管怎样有两个的,只要坠下去死掉,他就可以得到两具尸体,可惜一具都没有得成。”
现场总算勘察完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距子时还有半个小时。
易尸市场马上要开市,我们就向那里走去。
快要接近黑魁魁的仓房时,我突然停下脚步。
褒姐在后面问我怎么啦?
我摸摸自己的脑门,感觉有些微微发烫,耳朵根也在一跳一跳的,根据经验这是有某种暗能量在向我投射呢。
“不好,有人在算计我。”我脱口而出。
褒姐急忙站到我面前,叫我拉住她的手。
凭我个人的能力无法判断出是什么状况,褒姐是想整合我们两人的能力来试一试。
我们手拉手面对面站定,都闭上眼睛静默着。
突然间我的眼前就显出一张脸来,那张脸在黑暗的底片上闪着诡异的光。
我和褒姐异口同声喊出来:“卖尸的。”
褒姐急急地问:“是上次那个卖假货的吧?”
“对,就是他。”
“他对你有动作吧。”
“好像是的。”
“他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明摆着的,他就是想捉弄我,说得严重点是想害我。
褒姐有点担心地问:“你们不是同一门的吗,他也是茅山道士,你也是,同门的人,还会这么相互不和吗?”
“同门不同派,同派不同宗,我们都属于茅山道北派,但他属于北宗,我属于南宗,就像一棵大树上,他是靠北的枝,我是靠南的枝。”
“不管靠南靠北,都是一棵树干的,就是同门。”
“亲兄弟都可能不睦,何况我们不是同宗,更因为各人的追求不同,反而会比陌路人更不好。”
“你现在是什么滋味?”
“头热,头疼,耳鸣。”
褒姐用手摸着我的额头,说是太烫了,好像脑袋里在开水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