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她问的是那个干货,有点惊异地问:“你在家睡觉,怎么就知道我碰上什么人了?”
“那你碰上谁了?”她又问。
“当然是他呀。”
“哪个他?”
“还能有谁,当然是市场里逃走的那个王八蛋。”
褒姐嘴里哦了一声,“你在哪里碰上他了?”
“就在盛茅公司呀,说起他那个样子,你肯定要笑掉大牙的。”我就把在白天骄卧室里所见到的那一幕幕向她叙述了一下。
本以为褒姐听了会有些不自然反应的,因为我说到了人偶,说到了那个干货抱着人偶的蠢样,不知褒姐听不听得懂呢,她是不是知道人偶是什么玩意儿。
她跟我一样出生乡村,但这年头信息那么泛滥,连我这十七岁的小屁孩都知道,她会不知道?
说到人偶时我还不由自主地将褒姐与它作一下比较,老实说褒姐一点不比那个精心制作的人形塑胶差,更因为她是实实在在站在我面前,比人偶不知鲜灵多少倍,我差点就流了口水,都忘了她的真实身份了。
褒姐朝我淡淡地一笑,笑里似乎有那么点意味深长,咱们之间没有发生过啥,不过在眼神交往时已经略有点温度了。
她马上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淡淡地说道:“他现在跑到这家公司去了,那么就让他去吧。”
感觉褒姐对干货出现在那里似乎不是很关心。
她继续问:“除了见到他,你还见到谁了?”
“怎么,你想问的不是他?”
“对,他会在那里,我早就料到了。我问的是另一个呀。”
另一个?我蹙起眉头使劲回想,想来想去没有答案。“我只碰上了他,难道,还有另一个也跑出去了?可是我们在市场里只见到他一个跑掉的吧。”
褒姐提醒道:“我说的不是那些货,不是从市场里逃出去那种。”
“是人?”
“对,我问的是人,你见到哪些人了?”
我摊了摊手,“那是个公司,里面人太多了,我的工作是打杂,光是跑办公室倾倒废纸篓,见到那些员工就好几十的,白领的蓝领的,还有金领的吧,反正那么多,你叫我列出哪几位来?”
褒姐摇摇头,“你说的是平常见到过的,有没有从来没见过,今天第一次见到的?”
我想起了南宫先生。
“有一个,我以前没有见过。”
“他是什么人?”
“是老板白世强的客人,白世强称他为南宫先生。”
“南宫……先生?”褒姐轻声嘀咕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忙问:“怎么,你认识他?”
“你先说说,他是怎么一个人?”褒姐反问我。
“西装革履,个子不高,不胖不瘦,不丑不俊,你要我说清他是怎么个人,还真说不好,不过看起来倒像个做生意的人,很有点风度的样子。”
褒姐伸手向我要手机。我把手机给了她,她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然后把手机伸到我面前,“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屏幕上有一张照片,正是那个南宫先生。
我十分诧异,因为我的手机里根本没留有南宫先生的照片,我没有拍过他。我问褒姐是不是搜索出来的,南宫先生的照片都在网上搜得到的?
褒姐的两眼却出神了,呆呆地说道:“这就奇怪了,怎么会是他呢?”
我问褒姐你好像认识他呀?
褒姐点点头,向我介绍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就是宙焰矿产公司的老板南宫索浪。”
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又不认识,听都没听说过。”
“但我一说,你会有点明白,那个易尸市场的所在地,就是宙焰矿产的一个矿。”
我立刻感兴趣起来,忙问道:“原来那个废弃的矿就是他开的?”
“对,那个废弃矿本来是他开的,包括下面的矿井,也包括地面上的那些房产,这些巨大的仓房,都属于他的。”
我脑子里一闪,从凳子上一下蹦起身,大声问道:“褒姐,你说,是不是那个易尸市场就是他开的呀?”
“那倒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我相信一定是他开的呐。你想想,矿产本是他的,仓房是他的,除了他自己,谁有资格使用他的仓房?当然只能是他自己。”
褒姐淡淡地否定,“那个市场,我不认为是他开的,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这个市场只是买尸和卖尸这些人自发形成的,没有谁在主持,南宫索浪虽然关闭了这处矿,不过他的宙焰矿产公司是很大的,公司的本部不在封门城。”
“他的本部在哪里?”
“在省城庉原。”
“哦,是省城的大老板呀,难怪白世强对他那么恭敬,白家的公司在县城,对来自省城的老板就格外尊重了。”
褒姐说道:“宙焰矿业公司的本部在庉原,但业务远远伸到外省去,规模应该在扩大。”
“比白家公司强吧?”
“肯定强多了。”
“那么他到白世强这里来,肯定也是谈业务吧,他们之间有业务来往吧,依我看,白世强对南宫老板那么恭敬,应该是这种业务对他更有好处。”
褒姐点点头,“所以我说嘛,南宫索浪不可能把他的废弃矿开成易尸市场,他关了这一处,还有多处呢,财源滚滚的,何必搞那些不干净的市场,你说对吧?”
我想了想,忽然觉得我们挺可笑,重新坐下来说道:“管他呢,他们老板之间的事,我们关心什么,他们就算发大财也不会照顾我们一分钱的。你肚子饿不饿?咱们吃饭才是正事。”
褒姐却似乎没胃口,不打算马上吃,她拉住我的胳膊,在我身上嗅来嗅去的。
我惊讶地问:“是不是,我身上有烟臭?”
“你身上有怪味道。”
褒姐说我身上有怪味,但我闻着她身上挺香的。
我掸掸身上,懊恼地说:“肯定有烟味,白天我坐在白天骄车里,这家伙竟然会抽烟,那么好的车被烟一闷,还能有好味吗?”
褒姐却摇摇头,“烟味,我不在乎,你今年十七,明年正式成年了,完全可以抽烟喝酒,还可以找女人。”
“你不反对我抽烟喝酒?”
“男人就应该抽抽烟喝喝酒,这有什么好反对的。”褒姐似乎不以为然。
我心里很开心,没想到褒姐挺开明的。
但褒姐把话头一转,严肃地说道:“我闻到你身上的怪味,可不是什么烟味哦。”
“是不是汗臭?我饿死了,吃完再洗澡,反正我也没有狐臭,洗了后就好了,再抹点痱子粉,你就觉得我不臭了。”
“我没说臭,是一种怪气味,这不是你自己的气味。”
我觉得奇怪,“褒姐,你不会说我身上有女人的气味吧?我说过了,我在白天骄那里整理卧室,他床里有个塑胶假人的,那个假人身上很香,我把假人装进纸箱,身上是不是沾上那种假人香了?”
“不是,你身上所有其他气味我都可以忽略,就是有一种,很不好啊。”
“是什么气味?”
褒姐却皱着眉头,显得挺迟疑的,“我也说不清楚,这种气味忽有忽无的,按照我的直觉,你身上出现这种气味,是因为碰上了某些很危险的物质。”
我差点笑出来,拿起筷子劝道:“褒姐呀,说到危险,我不是碰到够多的了吗,从公交车坠涧开始,碰到危险的东西就貌似没停过了,光是那个干货,不是最危险吗?还用你靠闻出我身上的气味来作判断吗?”
“可是这种危险因素,好像,跟那个干货有点关系,但又不像完全有关系,一定存在另外的因素。”
我一边大口扒饭一边说:“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其实就是因为,今天我见到了南宫索浪,对不对?”
轮到褒姐惊讶了,忙问我:“为什么你觉得我的怀疑,是因为你见到了南宫索浪,而不是别的?”
“因为,现在到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