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肖光捷的本事,完全可以大闹一场,甚至报个警,把客栈老板抓走。可那有意思吗?
自己是到香龙岛来找人的,不是来闹事的,尽管差点被人暗杀,那也只是一场误会,自己走了不就行了?
他想了想,从兜里掏出纸和笔,写了几行字,再用三个大洋将纸压住。
然后他推开窗子,运用小棉花的那种手法,跳向外面的树,抱着树干滑下去,到了地面。
趁着天黑,他钻进树林子,准备离开。
越过树林,到了一条小道,他正在走,后面传来吃吃的笑声。
他知道是谁,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一个女人的影子。
“小棉花,是你吧?”他问道。
“对,是我,怎么样大侦探,尝到我的厉害了吧?”小棉花说着笑出声。
“错,不是你厉害,是我厉害。”
“怎么是你厉害?我不是早早向你发预言了,人家店老板会对你严重吃醋,小心他半夜找你下手,瞧瞧,不是灵验了吗?要不是我,你恐怕就遭毒手了吧?还敢自吹你厉害?”
肖光捷叹口气,“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跟店主是勾结的吗?”
小棉花大惊,“什么,我跟店主勾结……啥是勾结?”
“你们是一路的。”
“为什么你这么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老板娘,就是你的姐姐,那个店主是你姐夫,那不是勾结是啥呀?”
小棉花被抢白得哑口无语,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低声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唉,你们哪,都只讲表面化,演戏是演得挺像,可有些破绽,你们就不讲究,我再说一句,那个跟你在十字街头演戏的人贩子,就是客栈老板的兄弟吧?”
“怎么,你连这个也知道?”
“还有呢,我再猜猜吧,客栈老板跟老板娘,恐怕不是正式夫妻,他们也是在假装夫妻,对不对?”
小棉花几乎要叫起来,“你怎么啥都知道?”
其实对于客栈老板跟老板娘是不是真夫妻,肖光捷并不清楚,他只是有直觉,这对男女不像夫妻,因为相差实在太悬殊了,老板娘是个黑美人,男的却丑成这样,叫人看着很难把他俩往夫妻份上凑,结果这一试就试出来,果然不是真夫妻。
肖光捷把脸一板,不客气地质问:“小伪人,不要再装神弄鬼的,快说实话,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搞什么名堂?”
小棉花吓了一跳,“肖哥,怎么不叫我小棉花,叫我小伪人了?”
“假冒是什么小棉花,自称跟我同姓,不是装神吗,跟你姐姐一伙合力,欺骗我,搞那么多场戏,你们不是真人,是一伙伪人,真叫人厌恶。”
“不,肖哥,别讨厌我,我和姐姐,对你是真心的……”
“什么真心,真心欺骗?你姐姐跟一个丑男人开客栈,就这么对待新来岛上的客人?他们是不是开了个黑店?你所说的老板要吃我的醋,其实只是个虚假的说辞,我看真正的用意,是客栈要害命谋财,你们是一伙强盗,利用客栈杀人劫财,对不对?”
肖光捷的口气相当严厉。
小棉花吓得在月色下直跺脚,“肖哥,你越说越荒唐了,不是这样的,不是……”
“那是什么?”
“我们只是……想认识认识你。”
“想认识我,尽管跟我搭话,握手,直接说,想跟我交个朋友,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用这么多虚假的表演呢?”
“没办法,这里是香龙岛呀,不是在北方了。”
肖光捷一愣,问道:“在香龙岛,跟在北岸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这里很危险。”
“有什么危险,你们从北岸来,我也是,难道在这儿不能相互交朋友吗?”
“主要是,我们搞不清你来香龙岛的用意,想试探一下。”
“试探个啥,直接问我,我也会讲的,但你们为什么想知道我来香龙岛的用意?或者说,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来香龙岛做什么?”
小棉花迟疑一下,讷讷地说:“你是个侦探,你跑到香龙岛来,一定是查什么案的吧?”
“我不查案,只是找人。”
“你要找谁?”
“要找谁,已经跟客栈老板娘讲过了,我一点不隐瞒的,我还以为老板娘是好人,还向她请教怎么在这两座岛上找到我要找的人呢,现在看来,她说的那些话为什么莫名其妙,说啥开烟馆之类,根本就是乱弹,其实是她心虚,胡乱编一番话搪塞我,我真不该对她真心说出我的来意。”
小棉花的情绪似乎兴奋起来,催问道:“你真的是董老板派来的?”
肖光捷两眼一跳,“怎么,你知道董老板?”
“董老板派你来,找谁的?”
“找他老婆……啊不,是他的小妾,区雪兰。”
“真的要来找区小……区雪兰?”
“当然,这还有假?看来你是知道区雪兰的,是不是想称她为区小姐,却觉得不对又赶紧改嘴?”
小棉花在肖光捷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高兴了,“如果你真是董老板派来找区小姐的,那我们真的找对了,现在好了,没事了。”
“什么好了,没事了?”肖光捷莫名其妙。
“哈,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就是区小姐派来的,是来跟你接头的。”
肖光捷半信半疑,虽然他早就疑心这几个人跟区雪兰有关,不过当小棉花直接说成是区雪兰所派,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区小姐现在在哪里?”
“你放心,我们一定带你去见她的,不过,我们想知道,你见到区小姐,要做什么呢?”
“把她带回去。”
“为什么要带她回去?”
“董老板委托我来找人,找到了,自然要带她回去,我好交差呀。”
小棉花呸了一声,“这是不可能的,肖哥,你知道这样做是在干什么嘛,完全就是为虎作伥你知道不?”
“这我不管,我只是个侦探,受人之雇,拿钱办事,雇主叫我找到人带回,那我必定要依照合约办事,别的都是废话。”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区小姐死活不愿回去,你咋办?”
“总有办法的,难不倒我。”
“你不会拿把枪押着她,威胁说不跟你走,你就打死她吧?”
肖光捷嘿嘿笑起来,“小姑娘,你就不用操心了,还是带我去见区小姐吧。”
“可以,跟我走吧。”小棉花显得挺爽快。
然后是她在前面走,肖光捷在后面跟着。
沿着小道拐了一个弯后,就到了一条大道,小棉花说要拦一辆车,走路是不行的。
肖光捷问:“区小姐住在哪里,是不是南水埠?”
“不,在荡仔。”
荡仔是一座小城市,比起南水埠要小得多,但远不是镇子所能比的。
这时公路上开来一辆小轿车,灯光照过来,小棉花伸手就拦。
小轿车吱地停住,司机从车窗里伸出头,大声呵斥:“怎么搞的,要找死吗,为什么拦车?”
“先生,我们要搭个车,可不可以呀?”
“搭什么车?不行!”
“先生,我们可以付钱的。”
“谁要你们的臭钱,我这是自家的车,又不是的士,不收钱拉人。”
司机说着将车发动,开了就走。
小棉花在后面喊:“先生,你行个好嘛,带一带我们吧。”
吱地一声车又停下,司机伸着头向后问:“你们几个人?”
“两个。”
“好吧好吧,那就上来吧,我以为你们有一帮子呢,就两个,带带就带带吧。”
小棉花高兴地一拉肖光捷,两人钻进车里。
肖光捷和小棉花坐上后排,这时他发现,前面除了司机,副驾位上还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梳着唐式发髻,插着两枚珠花,穿的是软领旗袍,虽没有转脸,背影却给人婀娜多姿的形象。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肖光捷顿时在心里默默地发笑。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打起盹来。
不知什么时候感觉被人推了一把,睁开眼睛,面前一片黑,但感觉他还在车里,只是前面两人好像不在了,身边那人倒还在。
“怎么,小棉花,到了?”他打着呵欠问。
“是的,到了,肖先生。”身边那人回应着。
声音温和的,略有点老成,明显不是小棉花。
肖光捷却并没有惊奇,问道:“我可以点支烟吗?”
“到屋里去吧,我已经准备了烟,随你怎么抽。”
肖光捷动了一下,手无意中擦着那人的胳膊,滑滑的,柔软的,女人的肌肤真细腻呀。
他知道那是一个长相出众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