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混乱的局势,红强心慌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妈的,一群刁民!”红强恶哼哼地小声骂了一句,回转身望了望李片长,无奈地解释道:“叔儿,你看,就这阵势,每次都这样,我也没折了。”望此情景,李片长也愣了半晌,愣一阵儿,才又安顿式地说:“小邵,以后发下去的筐你就直接找队长吧,记个总数,也别跟前凑了,打了让人家打去,骂了让人家骂去,你只管记个筐数。先记个筐数吧,眼下这么忙,谁还顾得上细记呢……”红强“嗯”一声,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又硬咽了下去。他是想走了,离开!这个念头在他的心头已萌生多次了,可真到抉择的时候,却又打起了退堂鼓,说不清是不敢走还是不想走。每每看到眼前这种混乱的场景时,他就有离开的念头,不是为了躲避,只是他看着厌恶,看着烦,这样的场面与他脑海中的印象是完全相悖的。
自打他来到长城乡以来,就觉得有种亲切感,西北的民风,真让人眷恋不舍。西北人固有的热情与淳朴,使他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土地。许多人对西北的环境是没有好感的,一提就连连摇头,而他却不,从不!西北的地貌使他向往,更使他着迷,他才不信那些新闻报刊的报道呢。为了见证事实,他执意选择了甘肃高校,本来还想跑的更远,去青海,去新疆,对!阿克苏,他的脑海里又想起了这个地方。先前打算是要去阿克苏的,可父亲一听就脸绿了:“念个技校,跑那么远干啥?”没法子,他只得两眼一瞪,不敢再吱声。酒泉,那就去酒泉!中国的航天城,离家也不是很远,父亲看看招考报,摇摇头说:“那也只有报农校了……”我才不管什么农校不农校的呢,我是趁此机会去西北转转的,那可是我向往的地界呢。可眼下这幅混乱的场景,真叫他头疼。要是虎子在就好了,至少他是本村人,多少也了解些行情,可惜他走了,不干了,理由是公司太烂,没意思干。
“小邵,等会儿杨队长来了你把筐数统计一下,我得去前营看看了,两边跑,没办法!记住,要统计清楚,要打借条。”李片长的话一下就把红强的思绪拉了回来,没等红强应声,李片长已骑摩托车去了。
杨队长倒是个实诚人,比那些个村民可客气多了,见了他,便嘿嘿笑了,虽满脸胡茬,却也不显恶意。红强一说,他就直拍胸脯说:“邵技术,说吧,哪签哩?咋个签法?……”红强便撕了张纸条递过去,手一指:“就这儿,两百四十六个筐,有数呢,刚拉来的时候有数呢,现在乱了,但先前……”杨队长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呵呵一笑说:“没事,邵技术,老百姓抢有他的抢头,没事,你放心,都是急着赶收成呢,要不,抢这些个破筐干啥?能吃?能喝?是不是?……”说着,杨队长拿起笔杆,蹭蹭地签了个字据。收好了字据,红强算是歇了口气,可心里还是沉沉的,倒不是怕筐丢了,只是他想不通,农民为了些个破筐,咋就会反目成仇了呢?瞧那阵势,喊天抢地的,跟闹革命似的,不管以前关系好的还是不好的,一见到筐,就啥也不是了,个个儿都红了眼,生怕自己比别人抢的少了。怪,真怪!“西北的农民够粗野的。”红强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啥粗野?屁!”红强一说,虎子就翻白眼了。红强当即就愣了,虎子也是。愣一阵儿,虎子却又咧嘴笑了:“瞧把你给急的,我又不是说你哩。”红强也挤笑着试问:“那不是粗野,是啥?”红强尽量学着虎子的口音,西北地区浓重的乡音味儿,可却也学不咋像。“是……是……是豪放!懂不?”虎子一说出口,自个儿倒先乐了。他明显觉得这个词用的不得当,抢东西还用“豪放”,这书真是白念了,可既已说出了口总得想法儿弥补,“呃……呃……对!”虎子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以前演过个电视剧叫《大漠豪情》的,你记得不?说的就是咱这地方!”没等红强接话回答,虎子早已挥手指去,大夸其口了:“看,那是啥?大漠!这地,这人,才是真正的大漠豪情,豪迈,豪放!……”红强只是咧嘴笑着,不去应声。“行啦,别扯淡了,打了让他们打去,打死一个少一个。走,咱们去长城,再让你见识一回古长城的风韵。”说着,虎子便拉了红强的胳膊,朝城墙去了。
刚来的时候,虎子就带红强来过一回。初见沙丘,红强觉得很好奇。在他的印象里,只有新疆,内蒙有沙漠,甘肃……呃……好像就民勤沙比较多,可这长城,咋也有沙丘了?红强很想问问虎子,可虎子一摆手,说这沙丘已经好多年了,他自个儿也不清楚是啥时候有的,反正小时候老在这沙窝里玩耍。不过他倒是讲了讲长城的故事。一说长城,虎子就有兴趣了,带着他那副浓重的西北腔,还有他那副夸张的架势,大夸其夸,说长城有多好多好,多美多美,红强倒也不介意,关于这些,他还是爱听的,至于虎子对长城的大加赞美,他也只当是其对故乡的热爱了,故乡,真是个好地方,多远多穷的故乡,总也叫人留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