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走在路上,红强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给说准了,公司正在往来运筐呢。嘿嘿,这下总算是顺当了,这该死的酱场,咋不早往来运?害得我都没辙了,瞧那天那个阵势,喊天抢地的,动静可大着呢。这下算是好了,有筐了,真顺当了。筐一来,我得先给张虎家送去一车,在他家还吃过五六顿饭呢,人情不能不还,对,就先给张虎他家送去一车……“尕娃,尕娃!”红强忙转过神来,寻声望去,原来是麻老师。不觉间,已到他家地头边上了。红强随即下了车,站住了。“呃……小……小邵,是吧?那天晚上可真对不起哩,给你道个歉。”麻老师脸上露出了笑容。“奥,麻老师,这是你家的地?”“嗯,这不,正收拾哩。那天晚上……”“没事!我能理解。”红强忙接口道。
对于那天晚上的事,红强是有些生气的。原本打算把一车筐拉了去,平均分些的,可谁知,到麻老师家院门口,车都叫人给截了,不让过了。一伙人围住了车身,都说是急着要用筐,收的时节,筐可精贵着呢,谁不急?先前麻老师也是帮着红强劝众的,可也不知是谁起先带了头,竟一下子扒到了车上,解绳子卸筐了,这一下情况可不对头。“妈的,一群刁民,还有没有秩序了?”红强心里气骂着,可谁知,就在这乱哄哄的时候,麻老师竟也冲了上去,三句不是话,就把剩下的几十个筐给抢了去。这人咋都是这种货色呢?不帮忙也就算了,反倒还跟着众人一块儿哄抢,况且还是个老师呢。“放心,尕娃,拉到我门上的筐,我给你把数儿盯清楚就成,谁都能抢,我咋就不能?”说罢,他便拿纸打了个字据,给了红强。
这人还真怪了,抢也抢了,骂也骂了,这会儿反倒又回过头来道起歉来,莫不是人家又听到了啥风声,难道从张掖往来运筐的事儿他们已经知道了?又想讨好我要些筐使使?嘿!这人,咋都安的是这号心呢。红强正想着,麻老师却又掏出烟来让着,红强一摆手说不抽,他便自个儿摸了一根,点了,啪啪地吸几口,随又解释似地说:“你看,邵技术,你也别生气,那天晚上我也是不得已呀,你说那么些个人围在我院门上抢筐,临完了叫人家把筐给抢尽了,你说这合适吗?”吸口烟,麻老师又接着说:“那天晚上的情形你也都看见了,乱的很,根本拦不住,先前我不也劝哩么?可有啥用?人家不照样上了车,解了绳子么?临完了没筐了。我……我要是不抢,你想想,叫人家咋个说法?在我的门上把筐给抢了,我却连个毛都没抢下,你说是不?”
麻老师说的很实在,红强觉得出他是有诚意道歉的,停了一阵儿,麻老师又吸口烟说:“再者说了,谁家都用筐哩,人家急着用,我不急?眼看着柿子都红透了,总不能让烂在地里吧?这不,我这地亩数大,还得雇人摘呢,这耗一天,可就是一天的人工哩,你说是不?现在工价又这么高……”
“嗯,麻老师,我能理解,没事,都过去了,不提了。”红强说着,抖抖手中的报表说:“这不,公司上星期五刚开完会,决定紧急从张掖再往来运些筐,估计也就两三天的时间,我正要去向杨队长说说这事呢。”
“奥,好事,好事呀!”麻老师呵呵乐了说:“杨队长今早上我见了,就在家呢,现在去正好,正好呢。”
红强“嗯”一声,跨上车,径直去了杨队长家。
到了杨队长家院门口,门是锁着的,看来情况并不像麻老师说的那样。打了电话才知道,杨队长正在西沙窝地头上摘番茄呢。挂了电话,红强苦笑着摇了摇头:“西沙窝,好远的路程呀!”正是晌午时分,天气又这么热,红强真想转身回去了,西沙窝,真是太远了。可跨上车的那一刻刹那,他又改注意了:去,一定得去!这回可是要紧事呢,发筐是要紧事,运筐也是要紧事,更要紧的是关于登记农户身份证的事儿。这可是大事呀!农户们辛辛苦苦忙上一年,就指望庄稼地里这几分收入呢,身份证记错了,咋办卡?办不了卡,这钱还咋领?唉!烂货公司,要是身份证记错了,指不定人家最后还会赖账!那样的话,农户一年不是白辛苦了?越想越后怕,职责所在,红强哼一声,跨上车朝西沙窝去了。
初秋的沙漠没有绿意,沿途也很少有树,走至沙窝中心地带,红强被沙丘彻底包裹住了。“哈哈,真进沙漠腹地了!‘大漠豪情……’”红强不禁下了车,朝一个高大的沙丘奔去。沙很厚,很软,红强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沙丘顶端。爬在沙丘上,红强喘着粗气,头上的汗珠已滚落下来,真是累啦,但红强的心里却很舒畅。此时此刻,红强已忘却了所有的烦心事儿,在他心里,只剩下对大漠的眷恋了。怪!真是怪,没有草原的绿意,没有湖水的明净,就这么一片沙海,黄不赤赤地,咋也能叫人心旷神怡,眷恋不舍呢?西北,真是个神秘的地界啊!虎子说的对,是豪放,豪放呀!突然,红强有些恨自己了,他不该骂村民是刁民,真不该!麻老师的粗野行为,只是为了给自己挣回几分面子,这不,刚才不也诚心道歉了吗?还有那些抢筐的的农民,他们也是没办法,一样的田,一样的筐,谁不希望自己能早点儿收获呢,都是为了生存呀!怪就怪那些公司的领导,真是一群蠢货!……不过现在可好啦,决策下来了,筐马上就能运来了,到那时,村民们肯定会开怀大笑的,呵呵,一群朴实的西北汉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