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尼渐渐学会了自己从机器里点击饭菜,还能够打开那个奇妙的叫做“电视”的东西,观看屏幕中显示出来的光陆离奇、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
晚间,当他躺到柔软的睡垫上时,室内温度自动调整到最适宜的程度,使他舒舒服服地安然入睡。
他感慨地想:在我们那里,即使皇帝也过不上这样惬意的生活。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吃完晚饭后,阿留斯基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亚尼,今晚你该去履行你的诺言了。”
亚尼实在没过够这样的幸福日子,便迟迟疑疑地说:“我觉得…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能否过些日子再…?”
阿留斯基有些意外地扬扬眉角,坚决地说:“不行!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是最好的机会。那个女人——也就是你的世仇——今晚不会锁门,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
——当然,阿留斯基不会告诉亚尼:是自己让伊琳娜留门、以方便自己进去与她厮混。
阿留斯基见亚尼仍在犹豫,就厉声道:“你若不去,我就立刻把你送回那天暴风雨中你的那个破草屋里,那些杀手找你正找得焦虑不安呢!”
亚尼见识过他救自己时的法力,忙道:“我去、我去!”
阿留斯基松口气道:“你需要什么工具吗?”
亚尼“嘿嘿”一笑,从堆在墙角的旧衣服中(为把他送回过去的世界,阿留斯基留下他的旧衣服而没有销毁)翻出一把带鞘的匕首,道:“这方面不用您费心。我在逃亡的路上学会了多种杀人的技巧,而且也有顺手的武器。”
半夜,亚尼悄悄离开,向阿留斯基指点的那座住宅走去。
阿留斯基说得果然没错,住宅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杳无声息地进了前厅。
室内没有灯光,传来娇滴滴的声音:“阿留斯基,是您吗?我等您好久了。”
亚尼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悄悄拔之出匕首走进去。
……。
阿留斯基焦急地在客厅中打转。
过了一会,亚尼像幽灵一般进来了。
阿留斯基急问:“解决了吗?”
亚尼没有作声,只是把沾血的匕首往桌上一扔。
阿留斯基得意地笑起来。
他为自己能想出这样美妙的借刀杀人的主意而沾沾自喜。
在自我陶醉中,他犯了第一个错误。
他由衷地说:“谢谢你,为我解决了一个难题。”
敏感的亚尼马上听出了话里的毛病。
“为您?”他疑惑地问,“难道她与您有过节?您不是说:您纯属为我帮忙吗?”
慌乱中,阿留斯基又犯了第二个错误。
他期期艾艾地回答:“当然,我是出于打抱不平才帮你复仇的。…,我也有帐想同他算,你的所为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亚尼道:“既然如此,为何您不自己出手,而要借助我这个局外人?您要嫁祸于我吗?您已经通知警察了吗?”
说到这,他的声音严厉起来,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瞥桌上的那把匕首。
他比阿留斯基整整高出一头,身体也比他强壮。看来,只要阿留斯基回答得不妥当,他没准会乱来的。
阿留斯基忙道:“你听我解释。是这样的:我也是你父亲的后代,也抱有复仇的决心。但我们这里和你们那里不同。我们从生下来,体内就被植入了‘黑匣子’,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案。如果当局发现她死了,那么,之前谁到过她的房间,在数据库中一查就知道了。所以,我找你来,完成这件你我共同的复仇大事。”
亚尼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这么说,你我同为我父亲的血脉?”
“千真万确!”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让咱们兄弟——或者是叔侄、或者是祖孙,管他呢——拥抱一下吧,庆祝咱们的重逢。”
两人拥抱后,阿留斯基道:
“谢谢你信任我。下一步,咱俩该研究如何送你回去的事了。”
亚尼打了个哈欠,狡狤地微笑道:“这事以后再说。既然咱俩是近亲(说不定我还是你的长辈),我想你不会反对我在这多生活一段时间吧?”
阿留斯基慌了:“你、你、你想住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谁能说得准呢?有这样舒服的地方、有这样热情的亲戚,换了你愿意离开吗?——对不起,我要休息了。”
说罢,他伸伸懒腰,径自走进卧室。不一会,响起甜蜜的呼噜声。
阿留斯基呆呆地坐着不动。他万万没想到,为了复仇,竟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如果亚尼赖着不走,且不说他早晚会被人发现;单说家里的饭菜供应量一下子增加一倍多(那家伙饭量实在大),也会引起食物供应部门的注意的。
事情如果败露,我后半辈子只能在火星那冰冷的监狱中度过了。
耳听着不间断的呼噜声,他恨得咬牙切齿。
必须想办法解决此事。
叫保罗来,我俩一起制服他,强行带他回去?
不行,当初跟保罗说的是接他来一起生活,住一阵子送他回去,这会要暴力解决,解释不通,保罗会起疑的。再说,以亚尼那样大的块头,我俩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
那怎么办?
他围着桌子不停兜圈子,绞尽脑汁想办法。
蓦地,他目光盯住了桌上放着的那把匕首,心中不觉一跳。
又思索良久,他一咬牙,心想:“莫怪我绝情,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于是,他握住匕首,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门,走进亚尼那鼾声大作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