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芝兰香自知

为什么在究探人苦乐原由时会起羞惭之心呢？

这可之前从未有过感觉呀！

是太喜欢先生，太敬佩先生，还是内里不知不觉已然认定先生反省生命自觉和人生抉择坚定坚守已属世间非常、尘寰难得，还是……

“云何菩提，谓如实知自心。”（1）

生命大彻大悟，不就在洞然一己真心真性吗？

百年幡然着落，不惟一己志意自始自终有自觉坚持坚守吗？

世间因缘际遇里，谁又能时时事事称心如意更一切所愿所期呢？

之中虽有苦痛纠结、矛盾彷徨，人却素襟不改、矢志不移，不更生命高贵和百年自觉、自主、自在充分证明吗？

想那已然圆觉的释迦摩尼，不也因时因事而有精神畅达和意绪波澜。心情极好，便慈眉舒展，毫毛放光，与弟子说法言无不尽；身体有恙，不意触心，也眉头紧锁，忽忽不乐，默默不语，况凡人凡情呢？

先生于窘困极境之中，有博名博利能力条件而不施展，却不利用，也不迁就，更不妥协，始终不悔一己人生意趣抉择和生命品格认定，天下之大，又几人能与相匹堪论？

经谓‘此有故彼有，此无故彼无’（2）。

于凡人凡情，那烦恼即菩提，菩提亦烦恼吧？

尘寰世间不愿心役之人，那苦乐之中是不是或亦可得苦即是乐、乐即是苦个中滋味呢。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3）里劳作当然有苦，但此中“舂秫作美酒，酒熟吾自斟”（4）那叫士子自傲自豪美美滋味，又岂一般喜饮善饮才俊能于中有所尝新。

“静念园林好，人间良可辞”（5）。俗务缠身更为物累之中，人或皆有此念亦能暂偷一日半日之闲。但“见林木交荫，时鸟变音”（6）那全身心融入所喜；又“凯风因时来，回飚开我襟”（7）里外忘情所乐，或也只有真爱其静之人、真远人间之心才能有所体味的吧……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8）

菊开当摘，南山恒在。日夕山气千古如斯，飞鸟归林皆逐暮霭。可尘寰几人能于中真正悠然，又几人能于中意绪无碍妙曼？更人与天地真意神交那忘言沉浸，世间一个乐字，还真描也描不了、类也类不成的吧。

芝兰生世间，天香在自知。遍地萧艾里，芝兰有此自知自守更自享，是不是那风霜雨雪所苦或亦难免之缘、成就所因呢？

人不为物累，心方能逍遥；

人妄念止息，便涅槃成就。

先生之逍遥，或还真难有谓轻裘缓带优哉游哉；先生之幡然，似亦未达了无遗憾之彻更得大安大宁之境吧？

目远神凝，窗外虽星汉灿灿，却也天地迷茫，慧能于中思绪漫漫，无际无边……

———（1）。《大日经》卷1；（2）。《杂阿含经。上。六入处诵第二。卷第十。二六二》；（3）。《归田园居》；（4.7）。《和郭主薄》；（5）。《庚子岁五月中从都还阻风于规林二首》；（6）。《与子俨等疏》；（8）。《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