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涨潮，是岛在下沉。

这是陈冰的解释。

张千帆也是那么认为的。

现在在岛上还有两批人，或者说，可能有两批人值得去救。

第一批：张道海带领的张家海狼和水蝎子的队伍。

第二批：海伦和他的父亲伯德温。

一个是自家人，一个是雇主。

换哪一个，都不能放弃。

但钱波说：“老张，咱可先说好了，下去可以，但是你他妈得保证我的生命财产安全啊！我妈就我这一个小宝贝，我要是死了，我妈准要二胎！”

张千帆无法判断钱波的脑回路，但也知道钱波是怕死。

安慰道：“你在船上等就行。”

“哎！这就对了，我还是做好我的后勤保障工作吧！”

张千帆在船上搜集了一些必要的装备，有些东西是他前面带过来的，比如水肺还有飞爪。

绳索，渔网刀，防水鱼灯等等，另外还有鲨鱼哨。

之前那只防水鱼灯已经被打碎了，应该是陈冰所干。

到船上之后，张千帆拿出了备用的，小了一号，但有胜于无。

把这些东西都摆好了检查一遍，问陈冰：“什么时候下？”

“你定。”

陈冰32岁，话不多，皮肤黝黑，理着寸头，两眼放光。

他是张家水蝎子的首领，在地位上不如海狼，但威信十足，张千帆多少有点惧他。

“等鱼群过来，就下水。”

“好。”

张千帆决定好了时间。

有鱼群，会吸引大海鱼过来，张千帆可以借助鲨鱼哨，控制大鱼帮助下潜。

等待的过程中，钱波把牛肉烤熟了，给张千帆分了点。

“老张，你们下水要多久才能上来？你得给我一个时间，总不能让我在船上等到白头偕老吧？”

“一只水肺能在水下呼吸8个小时，我们有4个水肺，和陈冰一人一个，一共16个小时，现在大概下午2点，到明天早上5点之前，我们没上来，你就回吧！”

钱波再混，也听得出来，张千帆这一次下海惊险万分。

“那，老张，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钱波不废话，张千帆也不想磨叽：“我上不来的话，你想办法回去，船上的牛肉够你半年的，回到岸上找到我家，把我这边的情况说了，别来。”

“完了？”

“嗯。”

钱波不再多问，在船舱里摸了半天，摸了几条烟过来，和张千帆在船头冒烟。

陈冰在准备牛肉，都用防水袋装了，再勒紧，塞进背包里。

吃的不能带太多，否则太沉，影响潜水。

另外，潜水的时间可能长达十几个小时，人在水下呼吸不畅，容易缺氧恐惧，所以陈冰一直在做拉伸。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里12点，海面上起了一层浓雾。

雾气浓得像是牛奶一样，白白的，站在船头看不见船尾。

远处露在水面上的尖刺巨石尖，早就看不见了，海面上安静得可怕。

时间到了，张千帆穿好水肺，拍了拍陈冰，做了一个海狼才有的手势。

这是为了下水前图个吉利，还有一个作用是告诉同伴：放心，有我在。

陈冰点点头，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他在水面上拍大了几下，给张千帆提供方位信息。

另外一个作用是陈冰需要在水面上确定水下安全。

但在这茫茫恶海，谁也不知道水下到底有什么，因为再往下二十米，防水鱼灯的光就照不透了。

水下黑漆漆的。

像是一张深邃的大嘴，正在等着张千帆等人。

幸运的是，张千帆下水之后，防水鱼灯的光，能照到下面海岛表面。

海岛上黑乎乎的尖刺巨石，和那些歪歪扭扭的沉船还在，偶尔可以看见几具漂浮起来的死尸。

“安全，小张爷，你跟着我，有事你别上，直接退。”

陈冰身边跟着张千帆，给他的心里也带来了巨大压力。

他原本是跟着张道海的，张道海出了事，陈冰就不应该活着。

要不是他为了把信息传递出去，他可能也死了。

现在他又带着张千帆，再出问题，陈冰一家都得陪葬。

张千帆看着人畜无害，但是张家人到了海上，个个心狠手辣。

现在，海面上起了一层浓雾，防水鱼灯也照不了多远。

在浓雾里，仿佛有许多眼睛在盯着他们一样，让陈冰倍感压力巨大。

所以，他才提醒张千帆。

张千帆道：“你不要管，找到人才是正经。”

陈冰提醒了，也就不再废话，真出了事，他得拿命来救。

海上有雾，不是什么好兆头，海狼比较忌讳这个，但现在时间紧任务重，陈冰不再多言，一头扎进水里。

海上起雾，水下漆黑。

防水鱼灯所照的位置，只有二十多米，这种鱼灯的光具有很强的穿透力，但还不如专业的潜水灯。

但防水鱼灯最大的好处是里面用的是人鱼膏，万年不灭。

潜入水下，陈冰主动游到了张千帆的后面。

这不是躲避，而是当张千帆碰到危险之后，能快速把他拽回来。

水下不比岸上。

游了一会，张千帆咬着水肺，和陈冰一起寻找那个暗洞。

根据距离，张千帆和陈冰二人至少要游半个小时才能找到位置。

可游了一会，陈冰忽然在后面用绳索拽他。

张千帆回了头，赫然发现在他们的头顶水面上，有一片黑斑。

陈冰在水下用水蝎子特有的手势，比划了几下。

张千帆心头一震：海潮？

不可能！

这地方是深海，哪来的海潮？

张千帆用手势问：怎么来的？

陈冰比划着：雾气带来的。

那么就是雾有古怪。

突然。

防水鱼灯所照到的海水下，也出现了一大团黑影。

黑影是立着的，像是立在水下的巨大滚筒洗衣机，正在飞速旋转。

而且黑影是从陈冰身后卷了过来，陈冰虽然有准备，但还是被吸了进去。

糟糕！

张千帆猛然拽着绳索，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海盗表面的尖刺，不让陈冰被卷进去。

但在黑影里的陈冰，已经摸出了渔网刀。

如果他挣脱不出，就得隔断绳索，以免托累主子。

但渔网刀刚摸出来，身体就被张千帆死拽出了黑影。

再回头一看，那黑影已经被水卷着向另外一个方向跑了去。

张千帆赶紧把陈冰拽到身边，陈冰双脚落地，心里踏实了很多，对张千帆不服气的态度也减弱了很多。

“那是什么？”

张千帆用手势比划着问。

陈冰略一思索，用手势回应：“小鱼群，但被水下小漩涡给旋到了，小心。”

鱼群？

张千帆相信陈冰，但在水下，出现小小的漩涡，说明水下还有更大的漩涡。

那就是说……

海岛在疯狂吸水。

张千帆赶紧对着陈冰比划：“注意，海岛还要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