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苏菲尔后,庞塞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听课时常常走神,说话也总是心不在焉的,因此被教官批评过好几回,并罚他绕山跑步直到深夜。
达达鄂私下问他有什么心事,他却回答“没有什么”。
这可能就是陷入爱河的少年普遍的表现吧。
每到六天一次的休息日,他便早早起来,进城到《育孤堂》大门附近——上次送她时分手的地方,久久徘徊在那里,期翼着苏菲尔出现。
然而,苏菲尔仿佛有意在躲着他,一直见不到她的身影。
囿于贵族子弟的身份,他不方便进入《育孤堂》寻找,但又不能这样傻等,就决定想些法子。
这天一早,他照例来到这里,环顾四周,见有个小女孩刚从《育孤堂》大门出来,便做个手势让她过来。
那小女孩见一位英俊高贵的小伙子招呼她,高高兴兴地小跑过来。
庞塞:“喂,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我‘飞花’。另外,我已经十四,可以和男孩做任何事情,不再是‘小姑娘’啦!”
“好吧,飞花’,我现在就求你做件事。——你认识一位叫苏菲尔的女孩吗?”
“飞花”一听,知道这青年不是看上了自己,有些失望,但还是诚实地回答:“当然。苏菲尔是我们这里的第一美人,也是我的朋友。”
“这里有一块金币,请你把她叫出来。”
“飞花”收下金币,返身进入《育孤堂》。
(达达博注:帝国几年前已经开始流通钱币,不再像过去那样直接用金块、银块交易)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见“飞花”拉着苏菲尔的衣袖,硬生生把她拽来了。然后对庞塞说:“现在把她交给您,我的任务完成了。”说罢“咯咯”笑着跑了。
苏菲尔脸色通红,只顾低头摆弄着衣角,一声不吭。
庞塞:“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苏菲尔抬起头,尽量平静地回答:“我不想跟您——或者任何其它的贵族子弟——交往。”
“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因为…,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您是太阳帝国达达威的儿子,而我是…。”
庞塞没容她说下去,打断道:“我才不在乎什么‘门第’之类的废话呢!只要两人都是真心,贵族又怎样?平民又怎样?”
苏菲尔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心想:真好笑,这关“门第”什么事?我的“门第”岂低于您?有心告诉他自己的身世,但记起了祖父让她保密的叮嘱,便没再吱声。
这时,小王子与一帮《修习堂》的伙伴逛街恰好路过这里。
他们见庞塞与苏菲尔站在路边,远远地就开始起哄。
芬瑞怪声怪气地大叫:“哦,我说一到休息日就见不到他的影子,原来有了意中人。诸位,见过战神与爱神相会吗?——看看他俩就知道了!”
小王子走过来,很认真地对庞塞说:“我妹妹很喜欢您,您对她也很好。作为她的哥哥——也是她的保护者,我想,您不应该脚踩两只船,这不符合贵族子弟的身份。”
庞塞:“我对您妹妹——也就是小公主——充满了尊敬与友谊,但并没有其他特殊的感情。请您不要误会。”
小王子瞥了苏菲尔一眼,道:“这女孩确实很美,也有一种超乎平民阶层的气质。但小草怎能与大树相比?您难道分不出轻重,宁愿放弃国王的女儿,而追求这位——恕我直言——《育孤堂》的孤儿、甚至连自己身世都不一定知道的小傻瓜吗?听我的劝告,离开她,去向我的妹妹认错,回到她身边!”
庞塞听后勃然大怒:“请您收回刚才这番话、并向这位女孩道歉!否则拔了出您的剑来!”
小王子脸色一变,伸手拔剑。刚拔到一半,想了想又放回去了。
小王子:“我和您一直是好朋友,不想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翻脸。今天的事就算我没看见。如果您一意孤行,我想您的父亲——达达威大人——会管教您的!”
众人离去。
苏菲尔在一旁看到和听到了刚才的一切,见庞塞为维护自己而不惮挑战国王的儿子,心中大为感动。
苏菲尔:“您不必这样。我不过是无凭无助的平民孤儿,您为我而得罪小王子,恐怕与您的前途会有影响呢。”
庞塞:“我的前途靠我自己争取、而不依赖于谁的恩赐。再说,我不允许任何人对你轻佻不恭!”
苏菲尔叹口气道:“您认识我恐怕是一个错误…。我今后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办,实在无意于男女之间的事。”
“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帮助你的。”
“‘无论什么事情’?如果涉及到某些大人物呢?”
“我不知道你说的‘大人物’指谁。但如果你将要做的事是正当的,无论涉及到谁,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为父母报仇是正当的吗?”
“当然!而且,你可以将父母的仇人及遇难经过告诉我,或许我可以替你办。”
“我正在调查。在未弄清之前,什么也不能告诉您。不过,有您这番仗义执言的话,我已经感受到莫大的安慰与快乐了。”
“能让你快乐,我就满足了。”
“唉…,世上有几人真正快乐?做一个快乐的人也是很不容易的,可惜,我的快乐已随我的幼稚消逝了。”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同意与我交往了?”
“…我俩可以像朋友一样来往。至于谈婚论嫁,须等我的大事办完之后。”
这时,《育孤堂》的钟声响起。
苏菲尔:“已到自修时间,我要进去了。”
庞塞:“七天后的今天这个时间,我还在这里等你。”
苏菲尔点点头,轻声道:“我准时出来!”说毕,她受冲动感情的支配,猛地凑过去,在庞塞颊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捂着羞红的脸跑回《育孤堂》。
……。
就在两位年轻人在《育孤堂》外卿卿我我的同一时刻,《狮子神庙》出了大事。
吃过早餐,大祭司勒克苏正在静修室打饱嗝。这是他的一个多年毛病:饭后必要打好一阵子饱嗝,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令他很无奈。
忽有庙内杂役慌慌张张来报:他去送早饭时,发现那个被常年关在地牢中的犹达不见了。而且后院笼子中的十几头狮子和几十名“隼孚”不知被谁放了出来,正在那里你撕我咬地混战,弄得鲜血满地。
勒克苏一惊,饱嗝立马止住了。他赶紧一溜小跑到地牢察看,那杂役紧跟在后。
地牢门大开,平时栓门的铁链似乎被什么东西锯断。沿着走廊过去看,见后门的锁也被砸开。
勒克苏暗忖:这个笨东西已经被关了十几年,神智基本丧失,怎么会想到逃跑呢?就算逃跑了,他又疯又哑又不识字,也惹不出啥事来。
但转念又一想:不对。这家伙能暗藏工具锯断铁链,说明他早有预谋。十几年来他装疯卖傻,竟然骗过了我的眼睛,可见此人实在不一般。他在神庙中呆了几十年,一直做我的帮手,我的事哪一件瞒得过他?万一泄露出去,那才叫大事不妙!
想到这,他惊出一身冷汗,急急对杂役道:“赶快把狮子和‘隼孚’驱进笼子里关好。然后集合庙中所有人四处搜捕犹达,生死不论,绝不能让他逃窜成功。再多张贴些寻人告示,就说庙中走失一名又疯又哑的犯人,心智丧失、极具危险。凡能抓获送回来的,定有巨额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