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克苏忽然问道：“你认识宫廷小丑米米吗？”

“我知道他。——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是问题的关键。这个米米在国王被弑那天逃到我这里。因他知道太多的前朝秘事，一直被我关押在神庙地下室。我突然发现：您和他的身材恰巧很相似…。”

“您的意思是…？”

“是的。我要说的是：您可以顶替他的身份进入宫廷。”

“就算我俩身材相似，可相貌却大相径庭。”

“这您不用担心，只要一个小小的整容手术就可以解决。难道您没听说，我们的国王陛下生前就是靠我的手术才青春永驻，尽管五十多岁却仍像二十出头的美少年吗？”

萨蒂姆想了想，迟疑道：“此计可谓超乎想象。但这里有三个难题：一是在下对米米没有多少印象，他的言谈举止如何我并不了解，在见过他的人群中是很容易露馅的；二是他的杂耍手艺高超，而我对此一窍不通；三是如何才能进入宫廷。”

“您的三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两个：米米虽然长期生活在宫廷，但最熟悉而信任他的只有前国王，其他人皆因他的低贱身份而对其不屑一顾，甚至没人正眼瞧过他。可以说，您和他之间的细小差别没人会发现。但为防万一，我会安排您和米米共同生活一段时间。您要认真观察他的一切，包括言谈、举止、习惯、爱好等，还有他的身世，以便惟妙惟肖地模仿他。再说第二个问题，杂耍手艺我可以教您。要知道，在承蒙国王陛下恩宠当上狮子神庙大祭司之前，我曾经是一名很不错的乡下杂耍艺人呢——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至于第三个问题，关于如何进入宫廷，我想，在您成为‘米米’后，一定会有机会。据我的研究，任何统治者——无论他是伟大的或是平庸的——总希望身边多一些插科打诨、洋相百出的小丑以衬托自己的英明，反而不喜欢直言敢谏、具有真知灼见的手下，这是帝王心理决定的。尽管大多数官员们也甘愿充当小丑，但米米是小丑中的超级小丑，新国王早晚会需要他…。”

狮子神庙地下室。

这里曾关押过无数反抗历代王朝黑暗压迫的斗士以及国王不喜欢的臣民。他们被陆陆续续押进来、又陆陆续续被押出去——充作神庙狮子的食物。狮子国王很喜欢看狮子扑食犯人的血腥场面，经常带着众大臣一起在栅栏外欣赏。每当雄壮的众狮们疯狂地撕咬那些不幸者的皮肉、把他们肢解成血淋淋的肉块，人的惨叫声与兽的咆哮声混合成交响乐，回荡在神庙巨大的空间中时，国王总是兴奋得带头鼓掌，并回头仔细察看群臣的表情反应。这种情况下，所有在场者竭力抑制住恐惧和噁心、无论是否出于真心都争先恐后地喝彩欢笑——他们可不愿成为群狮的下一顿晚餐。

国王的意图很明显：一是要亲眼看到敌对力量被消灭，心中的愤怒得到宣泄，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二是恐吓、警告手下，熄灭他们心中可能产生的叛逆的火花。

可他没有意识到：恐怖和压力虽然是暴军权力运作的顶峰、但也是政权崩溃毁灭的开端。

小丑米米已经被关在这里几个月了。

虽然没有受什么罪，但人身自由被完全地限制，他只能透过一扇小小的天窗了解到白天黑夜的交替。

送饭的是一位叫犹达的中年修士。他很少说话、举止有礼、从不发火。但从他那满脸横肉和转动不定的眼神可以看出，这是外表愚厚而心机很深的人。

这天，地下室的铁门打开了，萨蒂姆被犹达推进来，铁门又“咣当”锁上了。

两名囚犯在昏暗的光线下相互打量片刻后，米米深深鞠躬致敬：“欢迎您，勋爵大人！”

萨蒂姆叹口气道：“你是米米？——不用多礼，这里不是宫廷，我倆都是勒克苏的俘虏。”

“为什么…？”

“他背叛了我们的帝国，为了自己的安全和丰厚的赏金，要把我——还有你——献给官府。”

“这也是无可无奈何的事。大人，既来之、则安之，听天由命吧。即使将来脖子挨上一刀，也总比喂狮子强！”

“你说的对，让我们静静服从天神的安排吧。——为打发等待的无聊，我可以给你讲讲我的作战轶事；你呢，也可以讲讲你的人生经历。咱俩能关在同一间牢房，也算是有缘分呢！”

“悉听大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