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莎看完达达鄂的手信，然后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位脸有几道刀疤、胡茬满面、穿着山区破旧长袍的来客，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位失踪多年、曾经风度翩翩的小王子殿下。

此时，后者正坐在桌边，贪婪地就着果汁大口吃面饼，显然是饿坏了。

但夫君的信不会错，她认得达达鄂的笔迹。

爱莎忙行了跪拜礼，惶恐道：“请恕臣妾没有认出殿下。臣妾万万没想到您竟没有…、没有…。”

“没有死，对吧？”小王子微笑着接上话。“尊敬的夫人，不仅您、全帝国的人恐怕都会这样想的。”

看着爱莎窘迫的样子，小王子大笑起来。

“夫人，您不必难为情，其实就连父王和母后也以为我不在人世了呢。我想：世上知道我还活着的人，大概只有我亲爱的朋友达达鄂和‘鸟羽’爵士了。”

“所以臣妾乍一见到您时非常意外，以至在殿下面前失态。”

“这说明达达鄂连您都没有告诉，可见他对朋友的友谊和忠诚。您不会埋怨他吧？”

“正相反，臣妾赞赏他这种谨慎的做法。如此事关大局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按照达达鄂信中的嘱咐，请殿下就在敝府悄悄住下，臣妾将尽快与‘鸟羽’大人联系。”

……。

几天后，担任太阳神庙祭司的“鸟羽”爵士紧急求见国王。

在小议事房，“鸟羽”请求国王屏退身边所有人后，走近御座旁小声道：“陛下，微臣有重要事情禀报。”

“请讲。”

“今晨，微臣到神庙前向太阳神像祈祷，忽然在神像脚边发现了这个——”，他把一封信双手递给国王，“微臣见封皮写着‘面交国王亲启’，便赶紧进宫呈交陛下。”

国王接过信拆开，浏览几眼，猛地站起来，又缓缓坐下，再细细看一遍。然后双眉紧皱，半晌后方开口问：“你知道信里写的什么吗？”

“微臣没敢私拆，不知写了些什么。”

“爱卿不妨看一看。”

“鸟羽”接过信，慢慢看了一遍，不觉大惊失色。

“陛下，这是小殿下写给您的？！”

“不错。信中说：他还活着，为王室安定着想，目前不便露面。但他会一直守候在朕周围，随时关注朕及王后的健康安宁。——这个小畜生！这几年朕和王后为他担惊受怕、痛苦万分，他竟然如此冷漠，却不进宫看望一眼！”

“鸟羽”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封信是真的吗？——微臣是说：确实是小殿下所写，还是别有企图者伪造？”

“是小畜生所写，朕认得他的笔迹。”

“这么说，小殿下确实还活着。微臣揣度：小殿下不是无情无义之辈，他可能有难言之隐。”

“哦？会是什么‘难言之隐’？”

“这个…，微臣不知。”

又沉默了好大一会，国王忽然开口问道：“爱卿，你觉得朕的两个儿子优劣如何？”

“鸟羽”闻听此问，立即单膝跪下，磕磕巴巴道：“此、此问非微、微臣所该回答。”

“大胆说，朕不怪罪你。”

“鸟羽”拭了一把冷汗，小声道：“微臣斗胆回话：两位殿下各有所长，皆为帝国栋梁之材。”

“既然‘各有所长’，也必然各有所短。朕要听听两人‘短’在何处。”

见“鸟羽”迟迟不做声，国王沉下脸道：“爱卿虽然来自海外，但却是开国老臣。朕一直把你当心腹看待。朕问你问题时，不是以两个王子父亲的身份、而是以国王的身份，你应该明白两者的区别。此时厅内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为何如此吞吞吐吐，难道还不相信朕？”

“不敢。微臣正在考虑如何尽量公正评价两位殿下，不可随口妄言。”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朕心里自有分寸。”

“遵旨！——陛下，依微臣浅见，两位殿下的长处、短处都十分鲜明。大殿下善于治军、坚毅果断；而小殿下待人宽厚、处事沉稳。至于短处嘛，大殿下似乎杀气太重，小殿下似乎仁心过多。微臣以为：只要陛下多加教诲，两位殿下不难扬长避短。”

国王瞧瞧周围，小声道：“你认为：谁继承王位较好？大胆说！”

在国王殷切目光注视下，“鸟羽”决定豁出去了。他只说了一句话：“古人曾说：盛世用仁、乱世用杀。”

国王久久咀嚼这句话，良久方道：“你下去吧。今天的对话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两位王子。”

“微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