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墙边一片空荡的奴隶交易市场旁,有一幢低矮的、毫不起眼的草棚,和周围那些供奴隶在交易间隙临时歇息的草棚一般无二,没有特别之处。如果能进去——还没有人能擅自进去而不被暗中的守卫者砍掉脑袋——就会发现外墙的草皮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里边是用上好木料建成的“屋内屋”。室内只摆着一张桌子和一铺精巧舒适的小床。
深夜,一位浑身裹着黑袍的婀娜身影躲躲闪闪进了小屋。
在暗中迎接她的,是温暖的拥抱和热烈的柔情。
她把头靠在他宽阔有力的胸前,顺从地承受心中人的爱抚。
过了好一会,男人放开手,走近桌前点亮了蜡烛——他是禁卫军统领福克曼。
福克曼把女人拉到床沿坐下,替她解开裹在身上的黑袍,满怀爱意地盯着她那韶华虽逝却秀美依旧的面庞。
福克曼:“我的小蟋蟀,你如同我九年前第一次见到时一样,还是那麽美丽、那麽清纯。”
“不一样了。当年你不顾危险、以一斗十,在荒野把我从强盗手里救出来时,我才二十六岁,现在却变成了老太婆——难怪你已经很久不愿来看我了。”
“原谅我吧,我可爱的小蟋蟀。现在国运非常、非常危急,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顾不上来看你,但我依旧像过去一样爱你。”
“说起国运,我听说形势全然大乱,各地都在躁动,帝国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这些是真的吗?”
福克曼沉默一会,艰难地说出:“是真的…。现在我迫切需要——我是说帝国需要——你的帮助。”
“我一个弱女子,能给你什么帮助?我只关心我们的女儿——可怜的苏菲儿。她还不到一岁,留在京师是很危险的!”
“我已经把她送到一个遥远的地方。除了一位忠实的老仆人陪伴在旁,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那我就放心啦,只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见我的苏菲儿…。——你刚才说要我帮你?”
“是的。眼下你是帝国唯一的希望。”
“虽然章鱼神不许我们祭司卷入世俗权力争斗,但你是我的至爱、我的夫君,何况你又救过我的命,于情于理我都该帮你。说吧,你要什麽?即使要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只要对你有用!”
“有我在,世上还没人敢要你的性命。我只要一样东西,也只有你才能给我,就是你们章鱼神庙威力无比的神奇武器——那种一掷出去便可杀死成百上千士兵的小弹丸。”
听到这里,“小蟋蟀”惨然一笑:“你也信这种传闻?我们神庙里根本没有什么‘小弹丸’,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福克曼真的惊愕了:“你是说,你们没有传说中的神奇武器?”
“你没听错,确实没有。据我们的圣典记载:当年部落之王用过一次‘小弹丸’以震慑桀骜不驯的各部族,也仅仅炸死几头牛而已,并非像传说那样炸死几百人。自那以后,他离世而去,却未留下‘小弹丸’。我是神庙三大祭司之一,这种事瞒不过我,我说没有便真的没有。若有的话,我会甘冒遭雷殛的惩罚而毫不犹豫地偷出来送给你。相信我!”
福克曼额头冒出了汗珠:“这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帝国何以自保?”
她掏出手帕,轻轻帮他擦去汗水,柔声道:“真正的利器是民心,如果到了要靠一两件新奇武器救命的地步,那就基本没有希望了。你已经为国王尽到心,不必再为那个残暴无情的家伙卖命。咱们走吧,抛弃一切,到人迹罕见的深山荒野,陪我们的女儿度此一生。”
“不行。我曾用短剑贴着额头、对天神和列祖列宗宣过誓:要用性命捍卫国王和帝国。我不能违背诺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你要是死去,我也不会独活的,一定追随你去。”
“千万不要有这种念头!我是军人、国王陛下的宠臣,为他战死是我的义务,而你却无此必要。——我要走了,国王陛下一定等急了。”
“小蟋蟀”拉住他,犹豫片刻,吞吞吐吐道:“今日一别,恐怕再无见面之日。有个秘密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如果与咱俩无关,不说也罢。”
“…这是个天大的秘密:我们神庙中确实有威力巨大的武器,只是谁也搬不走它。”
福克曼停住了脚步。
“它不是用来战胜敌人的,而是用来自我毁灭的。一旦爆炸,只怕全京城甚至整个大陆都要灰飞烟灭呢。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三个祭司知道并能够引爆它。”
福克曼摇摇头:“我是要战胜敌人、而不是同归于尽…。不过——,”他忽然有了新想法,“到最后关头,玉石俱焚也不失为一个选择。万一需要引爆它,你怕吗?”
“如果你死了,我还怕什么呢!只是一旦引爆,会伤及无数百姓,实在于心不忍。”
“那些乱民背叛了帝国,死不足惜。但若搭上你的性命就是另一回事了。记住,为了我和苏菲儿,不要轻易动那个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