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一听大喜，笑道：“这可是今天最好的消息！”

他问群臣：“庞塞已经就擒。众爱卿，该怎么处置这个罪大恶极的家伙呢？”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同意将其处死。

尤以多贡亲王意见最为激烈：他认为应将庞塞浑身涂满蜂蜜，放到露天里，白天由官府组织各地百姓观看，夜晚任由蚂蚁、蚊蝎咬噬，直至死亡。这样才能起到杀一儆百的威慑作用。

——他的动机众人皆晓：其子芬瑞在平息叛军时被庞塞打败，后来被迫流之亡海外，至今杳无音讯。这种奇耻大辱使他对庞塞恨入骨髓。

这时，达达鄂出列，发表了不同意见。

他启禀道：“伟大的陛下。微臣以为：庞塞是武士身份，袒之露示众似乎不合规矩。再说，庞塞与勒克苏不同，他意在复仇而不在复国。更何况他得知家父达达威去世后，心灰意冷，主动解散了自己的军队，放弃了与帝国对抗。那时他的手下有数万人，如果靠武力解决，不知帝国要付出多少生命财力的损失。从这点看，庞塞尚有可赦之情节。微臣意见，庞塞不必处死，可打入牢狱、让其在漫长的岁月里深自忏悔以往的罪过。”

多贡亲王冷笑道：“达达鄂大人，您的意见是否出于私心呢？”

达达鄂：“要说私心，哪个没有——包括亲王殿下您。不错，微臣与庞塞曾为兄弟，手足情深，但自忖不会以私废公。庞塞确有从轻发落的理由，望陛下宽大为怀，予以考虑。”

多贡：“您能保证他真心忏悔、不再萌生反抗之念？”

达达鄂：“微臣愿以举家性命担保。”

多贡不语。

稍停，多贡转向波利尼。

“波利尼，你与庞塞也曾是兄弟，不知你有何说？”

波利尼：“众所周知，在下的父亲死于庞塞之父雅里赫之手。在下不愿提及什么手足之情，惟愿庞塞授首就戮，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国王沉吟道：“双方各执一理，如何决定才好…？”

大王子：“儿臣认为立即处死为宜。”

小王子：“儿臣以为终生囚禁为宜。”

朗琪迟疑片刻，俯身在国王耳边悄声道：“如果陛下仍准备将公主赐给微臣，还是以不杀庞塞为是。否则她会因微臣抓到庞塞而恨微臣一辈子的。”

国王领悟地点点头。

国王：“诸位爱卿，你们的意见朕已知道。按说像庞塞这种丧心病狂之徒，万死难赎其罪。但朕考虑到他毕竟有悔罪表现。朕的好兄弟达达威不久前离朕升天，他对庞塞也有养育之情。所以，朕不想让达达威在天之灵为此伤心。特决定赦免庞塞死罪，对他终身囚禁。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准见他。”

达达鄂听后，略有一些欣慰。

他终于完成了父亲的委托，再一次救了庞塞的性命。

这样，达达威父子兑现了当年对雅里赫的承诺：救其子庞塞三次。

但同时，他也想起父亲退隐前与他的一次秘密谈话。

父亲躺在病榻上，面对唯一的亲儿子，有气无力地说：“孩子，我已经不行了，只有等待伟大的天神召唤离去。有些话必须告诉你，作为你今后行动的准则。——注意：我的话是绝对机密的，对谁也不要泄露出去，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我为国王服务已经二十多年，深知陛下的为人。

他外宽内忌，对权力异常地迷恋。为了手中权力不受威胁，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的亲兄弟、妻子、儿女。

他从表面看很注意听取众人意见，其实不过是借此观察考验群臣的忠诚度。对那些尖锐的批评，他牢牢记在心里，并认为是不忠于他的表现，随后找机会除掉批评者。这些年来，朝中已有数位大臣或被撤职、或被定罪、或莫名其妙地失踪。现在可以说：朝中直谏敢言之士日见其少、阿谀逢迎之徒日见其多。

但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陛下真心诚意地希望帝国强盛壮大、雄傲宇内，从而使自己能够称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

这也是我的追求，所以我一直忍辱负重、毫无怨言服从于他。

我就要离去，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今后若是国王恩准你进入朝中为帝国服务，千万要记住：

——不要参与朝中任何争权夺利的纷争。

——不要发表任何忤逆陛下的言论，有些话毋宁藏在心里。

——不要与盘蛇山诸人来往。他们都是草莽英豪，陛下对它们始终是有戒心的。

——‘鸟羽’大人是我信得过的朋友，遇事多请教他…。”

当达达鄂回忆时，国王与大臣们的对话在继续。

国王：“虽说庞塞已被监禁，但不意味着帝国可以高枕无忧。我们还没有抓到叛军的首恶勒克苏，而且，民间那些惹是生非、离心离德之徒大有人在。一旦风吹草动，死灰复燃也并非不可能。为了帝国（吻）定、臣民们安居乐业，需要制定长治久安之策。请众爱卿畅所欲言，提供一些好想法。”

一直没有说话的密朗趋前陈奏。

“陛下，微臣有些构想。”

“讲！”

“遵旨！微臣以为：我帝国建立后，前有白沙度之乱、后有勒克苏之乱，其间大大小小的闹事连续不断，给帝国崛起造成不小的麻烦。究其原因，主要在于朝廷对百姓太宽容。宽则之民骄、骄则轻君，只知索取、不求奉献，稍有不满便聚众闹事。再有就是刑之罚过轻，民众犯了法，不过是坐几天牢、罚点钱了事，所以视法条如儿戏，甚至把犯法坐牢的罪犯看成是英雄好汉。所以，病根都在一个‘宽’字上。此弊不除，难有宁日。”

这番话令两位亲王、大王子等人连连点头称是。

国王：“爱卿有何对策？”

“微臣想了三条办法。一是：朝廷设立专门机构收集了解臣民动向。对那些有不满情绪、忘意闹事者要严加掌控。这个机构可命名为‘民情院’。二是加重刑罚。训练一批专业的执法队伍，由他们研究改进惩治犯人的种种技术手段，使违法者入狱后产生深刻的印象、终生再不敢以身试法。这个执法队伍可命名为‘铁面队’。三是在帝国各地学堂增加一门课程，可以叫做‘明耻课’，使学生们从小就明白：对帝国及伟大的国王不敬（哪怕仅仅有此想法）是不行的；违反帝国律戒是不允许的；所有人——无论大人孩子——都应该鄙视和告发那些行为不轨分子包括自己亲属。

当然，官员和成年人都要首先接受此类教育，身体力行，为孩子们做出榜样。”

国王：“嗯，爱卿说得有道理。你回去拟定一份细则给朕，由朕批准公布。”

“遵旨！”

达达鄂本想出面反对密朗的提案，但想起父亲让他“不要发表任何忤逆陛下的言论，有些话毋宁藏在心里”的告诫，便没有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