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王后正说着,小公主已洗裕完毕,换上一身华丽的服饰悻悻进来。
国王对王后道:“你好好教导教导你的女儿吧。”然后狠狠瞪了小公主几眼,拂袖离去。
小公主情知一场训斥是免不了的,便在椅中默默坐下。
王后:“我亲爱的女儿,你又黑又瘦,可见这几个月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不知你到过哪些地方、遇到了些什么人?愿意讲给你可怜的母亲听吗?”
小公主还是一声不吱。
王后:“是谁送你回来的?他们把你捆得紧紧的,还堵上了你的嘴,可见是多么残忍!我想你该明白:勒克苏一伙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他们没有杀掉你已经是万幸了。你的幸福只能在王公贵族间寻找,而不能寄希望于帝国的敌人。忘掉过去的一切,打起精神,开始新的生活。我跟你说过:我和你父王在你还是婴儿时已为你选定了理想的夫婿,那就是目前朝中位高权重而又性情温柔的朗琪大人,他整整等了你二十年…。”
话未说完便被小公主打断了。
“不!我绝不嫁给朗琪!他的年龄足足大我一倍,我一直叫他叔叔的。——何况我也不喜欢他!”
王后脸色一沉:“我们王公贵族之间的婚姻,不能讲喜欢或是不喜欢,而要看有益还是无益。既然我和你父王认为是有益的,你就要无条件服从!”
“我宁可不当这个公主、去作平民!”
“这由不得你!不要还想着那个叫庞塞的叛贼,他们早晚会被剿平的,那时,他和勒克苏将是第一批被砍头的罪犯!”
当提到庞塞时,小公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抽泣起来。
王后忽然看明白了一件事。
“我敢肯定:你见到了庞塞,而他并不在意你。我再作进一步推测:是他把你捆绑着送回来的?”
小公主听提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起身扑到王后怀里,放声大哭。
王后搂之住她道:“庞塞这个可恶的家伙,竟敢看不上我天仙一般美丽和高贵的女儿!这更证实了我的判断——他是毫无人性的东西!告诉我:是不是他送你回来的?他现在何处?”
此刻,母亲的一番话令小公主心神大乱,她左思右想了好大一阵,终于被女人的妒忌之心战胜了爱慕之情。她擦干眼泪,恨恨道:“是的,是庞塞亲自送女儿回来的。他拒绝了我的感情,却对那个又穷又丑的叫苏菲儿的女子念念不忘。”
王后:“苏菲儿是谁?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会让她尽快在人间消失!”
“她在…、她在…”,小公主犹豫了,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但一想到庞塞对她自尊心的伤害,便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说,“她被凯琳娜祭司收留,现在章鱼神庙里。”
但她理智还未完全丧失,还在尽力保护庞塞,所以没有提到他可能正前去与苏菲儿相见。
“章鱼神庙?凯琳娜祭司?那可有点棘手。——不过,来日方长,我总会想出办法结果她,为我可爱的女儿出这口怨气!”
“您不能伤害庞塞!”
“用不着我去伤害他,他的所作所为会把自己送进坟墓。但我也有条件:没有我的允许,你今后不许私自出宫;而且必须忘掉那个可恶的庞塞。”
小公主无奈地点点头。
(达达博注:后来,小公主被迫嫁给了朗琪。在十年的夫妻生涯中,朗琪从没见过她的笑容。她生了两个儿子,在生第三个孩子时因难产而死。据说,她在弥留之际,连连呼唤着庞塞的名字,一直到最后停止呼吸。)
回过头来再说庞塞。
他凌晨悄悄把小公主送到王宫大门外后,便朝章鱼神庙方向走去。
途中经过达达威私邸。
他在私邸围墙外长久地驻足凝视。
这里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从婴儿到少年,他每天都在达达威夫人的照顾下,与达达鄂、波利尼一起在花园中玩耍。
大家都知道(他自己当然更清楚):达达威夫妇对他比对另两个孩子好。因为达达威说过,他的父母是义军无名烈士,理应照顾好他们的后代。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因淘气从树上摔下来,内脏受了重伤。御医雅布说只有吃新鲜的虎肝才能治好,达达威便亲自去深山老林,潜伏两天两夜,终于猎到一只老虎,割下肝脏,连夜飞马送回来。
那两天,雪弥儿夫人担心夫君安危,几乎不吃不寐。但对惹起这场麻烦的他却无半点愠色,还是与往常一样温柔体贴。当达达威骑马跑进院子,将虎肝拿出来交给仆役去炮制时,雪弥儿却因高兴和虚弱导致体力不支而晕倒。
待稍大一点、能舞得动刀剑了,达达威就在后花园教他们兄弟三个剑术。这时,他就从慈父变成了严厉的老师。三兄弟身上常常出现训练时竹剑刺破的伤口,p股也常被责打得红肿,但谁也不敢叫苦叫痛(否则只会挨更多的树条抽打)。达达威告诉他们:你们是武士的后代,必须从小学会高超的格斗本领,长大后才能为帝国、为国王效劳。达达家族只能出争光的英雄好汉、不能有丢脸的庸才笨蛋。
这样幸福快乐的生活天天重复,直到那一天——他知道了自己原本是雅里赫的儿子,而达达威则是杀父仇人——为止。
此后他就走上了逃亡、反抗、复仇的艰辛之路。
闲暇时,他总是想起过去那种无忧无虑、宁静幸福的日子。
他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待醒来时,他还住在面前这个温暖的家中,享受雪弥儿慈爱的目光及兄弟们纯真的友情。
但这已是不可能的了,他现在走上了一条义无反顾的道路。
——他必须杀死达达威为父母报仇,这是母亲遗书中唯一的嘱托、也是他神圣的使命。
因此他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