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午十点钟，村长带着崇扑和小刘一起来到石丰镇美之味餐馆。石所长早在里面等候，看村长领着两个年轻人进来。一个年纪不到三十，皮肤稍黑，身材魁梧，气质不凡，一身正气灼灼逼人。一个，二十岁出头，娃娃形还没有变过，皮肤白皙，身材略瘦，给人干练机灵的感觉。

石所长心想，那个身材魁梧，显得成熟稳重的必是郑崇朴了。急忙迎上前去，双手紧紧握住崇朴一只手不放，“你是郑主任吧！好个年轻有为，气度不凡，有关云长的气魄，一打眼就不像个一般人。昨日听老班长说起你，我还有些不信，今见到你，果不其然，怪不得老班长夸你呢！”

“石所长，您高看我了，太夸张了，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你这样一说，我耳根都在发烧呢，心里也羞愧呢，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你也别再叫我郑主任，叫我小郑或崇朴都行，我听着舒服。”崇朴认真地说。

“我说的实话，没有半点假话，这是我内心真真正正的感受，不是恭维你。”石所长还握着崇朴的手不放。

“小石，大所长，你眼里就只有郑主任，连我这个老哥老战友也不待见，我回去咔！”村长和石所长开着玩笑逗他。

“老班长，别！怪我，对不起。我怎敢不待见你这位老大哥呢！我只是见了郑主任，心里激动，一高兴，还没来得及招呼你呢！”又问村长“这位是？”还未等村长回答。小刘忙自我介绍说“我叫刘向东，在扶贫办工作，是郑主任的随从。”小刘从村长口中得知石所长性格开朗爱说笑，说话便带了顽皮的色彩。

“小刘，胡说啥呢。叔，您两位别听他瞎说，我和小刘是同事，也是朋友。”崇朴叫小刘习惯了，从不喊他名字。

“咱们别老立在这儿说话，影响他人呢，小石，赶快寻个地方坐下。”村长在一旁说。

“地方我早就寻好了，在里面包间。”石所长就领着三人到包间坐下。“服务员！赶快上一壶茶来！别太凉了。”石所长喊着。

服务员提了一壶热茶，拿着杯子过来，又把菜谱递给石所长。石所长又递给崇朴“郑主任你今天是客，还是你点吧！”

崇朴又把菜谱递给村长“叔，我不大进馆子，也不懂菜，还是您点吧！我想去趟洗手间。”

崇朴去过洗手间，来到前台，递给收银员五百块钱，说这是预付的饭钱，饭后结账时再多退少补。崇朴回到包间时，村长已将菜点好，要崇朴看看。

“不用看了，吃这上边，我没有特别喜好，平常就爱吃一碗软面，您点啥，我吃啥，我啥都可以吃。”崇朴说着，就把菜谱递给服务员。

就在候菜的空儿，几个人说着话儿。“郑主任，听老班长说，杨清水能回心转意，这是你的功劳。你可帮我们解决一个大难题。这事弄得我头疼，弄得我心神不宁。我不知咋样才能谢你呢！”

“这事全是村长叔做的，我只是跟着村长叔去了趟派出所而已，那能是我的功劳。”听石所长那样一说，弄得崇朴有些不好意思。

“郑主任，没有你去这事肯定办不妥。你是他家的大恩人，又被他砍伤了，他亏欠你的太多。你去了，他知道你不会骗他，他更感激你能去看他。他听你的话。”村长就把其中缘由对三个人说了。

石所长听后，对崇朴佩服得五体投地。“郑主任，你真了太起，你这么年轻，竟有如此胸怀，少有啊！怪不得，这么年少便当上扶贫办主任。你能力出众，品德高尚呀！令人不佩服不行，你不同于一般人，前途不可限量呀！今天能认识你，真是我的荣幸！”

石所长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你很勇敢，要是你当兵一定是个是优秀的战士，不知立了几回大功了。我像你这般年纪，已经当上排长了，你说不定会当上连长呢！再干下去，团长，师长都不成问题。”

“石所长、叔，你别这样说了，别再捧我咧，我真受不起的，我的心就像爬着许多蚂蚁，撇扭极了。多平常些事，确实不值得一提，叫你这样一说，我都成了了不起的人物。我就是个平常人，你要再这样说，我真坐不住了。我就离开了。”崇朴见不得别人当面夸自己，谁过分夸他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心里不舒服。他有些不悦地说。

“郑主任，你可别生气。我不夸你了，你千万别走。其实，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真的佩服你。唉！你看我这嘴又可说开了，我不说，我不说咧！咱们吃菜！”石所长见服务员已将菜上齐，忙把话停住。

“郑主任，我这位兄弟很少佩服别人，很少夸过别人。在部队时，他也很出色，从不服气别人，特别要强。今天能这样夸你，以他的性格，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实话，你可没必要那样认为，更不要计较。”村长也插了话，劝说崇朴。

小刘知道崇朴的脾气，不便言语。崇朴原打算向石所长请教问题，解释他心中疑惑，一时又不好意思开口。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闷起来。其实崇朴越是这样，越让石所长对他，越增加了好感，越是佩服他。

这正印证了老子那句“不自现故明，不自是顾彰，不自伐故有功。”千古不变的哲理。先哲老子可真伟大啊！可世上能有几人这样做呢？人么，“二尺五”都爱戴。崇朴却是另类啊！

“郑主任，这菜的味道合你的口味么？我常来这儿，吃惯了，也感觉不出好坏了。你有啥要求，我给服务员说，要他们去办。”石所长才不计较，他本来性格就是这样，他是乐观派。

“石所长、您才真是大人有大量呢！我自愧不如。我今天来，本是想向你请教几个问题，以释我心中疑惑。弄得自己现在都不好意向您开口咧！”。崇朴见石所长这样大肚，不计较小节，是个豪爽之人。他刚才心里还有些后悔，怕石所长不高兴，生他的气，那他怎好意思去请教石所长问题呢？那自己今天不是白来了一趟么！他的担心一下子消除了。

“那算个啥球事，也把它放在心上，那我不成了小人。怎么会呢！我就是大大咧咧的人，根本就不在意，那里会生你的气呢！我还想和你结个忘年交呢！你有啥事就说，我能办的，我会竭尽全力去办。”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村长、小刘也都相继开口说话。在石所长的提议下，大家举杯共碰，一饮而尽。

“石所长、杨大婶家太艰难了，太可怜了。大伯常年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要人经管，大婶要全天候地看护着他。家里现在还欠着几万元的外债。现在又发生这样的惨事，家里唯一的顶梁柱清水的媳妇，受重伤还正在医院治疗，杨清水人也在拘留所。我想问你，杨清水在幻觉里，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杀人是否有罪，是否还要判刑？”

崇朴在大家闲谈中，将话题引向杨清水的案子，希望得到石所长的解答，释然自己心中的担忧。

“这还用说，当然有罪，当然要判刑。只是要根据犯罪情节的轻重来定刑期。”石所长随口答道。

“我听说精神病人神志不清，杀了人，没有罪，不判刑。而杨清水也在神志不清时杀人，咋就要定罪判刑？”。崇朴还是有些疑惑不解，就问石所长。

“扬清水杀人和精神病人杀人是两码事，精神病人平时就一直神志不清，而杨清水是在x食d品后，才产生幻觉，他平时神志清醒，是个常人，并不糊涂，这和精神病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对自己的行为是负有责任的。打个比方吧，一常人，哪怕是个酒徒，吃醉了酒，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杀了人，是要负刑事责任的，是要判刑的。扬清水的情形和酒醉后杀人相似。这下你该明白了。”石所长解释说。

“即使有罪，根据他家目前的前形，能否减轻罪行，减短刑期？”崇朴从人情的角度出发，提出问题。

“那是行不通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不讲人情的。按照法律条文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可能因人而异。当然条文规定同一类型犯罪，刑期有个大致范围。像七年以下，三年以上。有判七年，有判三年的。这由各种因素决定的。像犯罪的动机，被害人受害程度，犯人的认罪态度，对受害人的经济补偿，赔付情况，被害人的态度，周围群众的舆论，民声民情等作为参数来决定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律师的辩护，一个好的律师将对定罪判刑起到关键作用。其他人是用不上力的。”石所长回答了崇扑的问题。

石所长心想：原来崇朴并非见多识广，认知也相当欠缺，连这样简单的法律常识都不知。他就是心地善良，做事的风格，做人的品德，和一般人不同而已。只是个有德的好人，并不是神奇的，或高大上的智者。当然这样的人，更值得交朋友，和他做朋友，心里才踏实。他虽然学识并不广博，但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喜他谦虚，再加上追求上进肯学习，多求教于人，会随着时日，逐渐充实起来。毕竟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人品德行，它是做人的根本，无德无品之人，你就是有诸葛亮的本事，也不招人待见。

“石所长，谢谢您的教诲。我这就明白了，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做了。我下去，要好好学习法律知识。太谢谢您了。”崇朴这才知道自己对法律知识的欠缺，已到了无知的程度，可以说自己就是个法盲。这样下去，绝对不行，自己今后的工作怎样做才能符合政策和法律的要求？自己便称不上一个合格的国家干部。必须狠下功夫，再忙也要挤出时间，努力学习法律知识，来充实自己，以利自己日后的工作。

“何谈谢呢，你使杨清水开口吃饭，就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对你也没做什么，要说谢，是我应该谢你才对，我今天就是专门来谢你们的。”

这时，村长和小刘，你一言，我一语，话题也渐多了起来。天高地远，海阔天空，新闻典故，无所不谈，其乐融融。一时间，都成了知心朋友。

菜吃得差不多，石所长征求了几个人的意见，主食要了两盘辣白菜拌面。餐毕，石所长高声喊道“服务员，结账！”

只见服务员拿着结账单，这餐共花320元，九折为288元，实收280元。她将单子递到崇朴手里，“同志，预付款还剩220元，给你。”。

三个人都流露出诧异的神情，一时不明白是怎么回情况。石所长满怀疑惑地问服务员“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上菜前，这位同志到前台预付了500元饭钱，说饭后结账，多退少补。这不预付款还剩余220元，我来退给这位同志。”听过服务员的话，石所长脸上晴云顿消，乌云密布，一下子阴沉沉的。

“郑崇朴，你这是干啥，你把别人都当成叫花子，就你有钱，就你钱多，你显摆啥呢，你！你！你！是个啥人？”石所长真燥了，用手指指着崇朴，声色俱厉地吼着。几个人一时惊愕了。

石所长从衣袋掏出三百块钱摔到崇朴面前，“郑崇朴，你赶快把这钱装上，你今敢不拿，就别想出这门！”屋内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村长知道他这兄弟的瞎脾气，忙出来打圆场，“郑主任，你就赶快把钱拿上，石所长昨日和我都说好了，今日他来请客。你这样做，会伤了人的心，断了人的情。佛了他的好意，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也让我也下不了台。你把那钱收起吧，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小刘也在旁劝崇朴，“郑主任别再磨蹭了，赶快把那钱收起。”小刘见石所长怒气填膺，担心把事情弄糟。

其实崇朴见石所长真的生气了，自己如果推辞，局面就难收拾，正准备收起那钱。又见村长和小刘都来劝他，就赶忙将那钱收起。“石所长，怪我，怪我不明情况，伤了你的心，实在对不住你。”

石所长脸上的阴云，才渐渐退去，心中怒气也随之消去了大半，但却再也看不到刚来时兴奋劲儿，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村长赶忙岔开话题，说些村上引人发笑的事情，却没有笑声应和。在沉闷的气氛中，几个人散去了。

回到住处，崇朴的心不能平静下来，他思索着，自己今天的做法，错了么？错在哪儿？这饭钱到底自己该付不该付？自己付了，石所长竟对自己发那么大的火，呵斥自己，就像对待一个犯人，也太过分了吧！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呀！即使是这样，看石所长样子，气还没有完全消去。两人以后咋见呢，见了面，会多尴尬。

见崇朴沉默不语。小刘便说：“今天发生的事，谁也不会想到。其实你和石所长都没有错，都要自掏腰包，说明你们俩人都是利他主义者，慷慨解囊，都是淡看钱财，看重人情的大方人。只是有一点，你在不明情况下，又不了解对方为人，不知对方心中所想，不告知对方，就悄无声息地支付了饭钱，确实有点欠妥。以石所长那样豪爽性格之人，会伤了他的自尊心，觉得没了面子，脸上无光，因此发那么大火也可以理解。只是他不择场合，不看对象，这做得也欠妥，有些过分了。这事其实也没有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以石所长的性格，不愉快很快就过去了，他对你还会像以前一样热情！”想不到小刘今天成了先生，倒教育起崇朴来了。

“当道者迷，旁观者清”确实很有哲理。再精明的人，身在事中，也有迷糊的时候。

“小刘你这个大学生，比我多读了几年书，对问题看得透彻，分析得精准，我以后可要多向你学习，有事多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呢？我刚才还担心，和石所长弄成这样，以后不好见面咧！为了杨大婶家，为杨清水的事还得去找人家石所长，求人家帮忙。你这样一说，让我心中一块石头也放下了，我也希望石所长能像你说的那样。”

“郑主任，我可不敢当，你太抬举我了，我可受不起。你才真正是我心中的楷模，是我的榜样，我以后要向你多多学习才对，能做个像你那样的人，那才是光荣的，引以自豪的，这可是我美好的愿望！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小刘受赞若惊，忙谦逊地说。

“我这笨人，有啥可学习的。只要咱们本本分分地作人，踏踏实实做事就行。”崇朴继续说：“小刘，想让杨清水刑期判得短一些，咱们现在先要从哪儿着手呢？我是这样想的，先得让杨清水戒掉d品，将来担起责任，挑起全家的担子，大婶家才会真正告别贫困。咱们帮了扬清水，就是为大婶一家人的未来铺平了道路。”崇朴心里老想着杨清水的案子。

“这事，石所长已明确告诉咱们，要咱们为扬清水请个好律师，这是当下最要紧的。”小刘对崇扑说。

“这事我也想过。我和法律界的人很少接触，实在想不起个熟人，无从着手。你想想，你同学中，或亲属中有通法律界的人没有。若有当律师的最好。为这事，我正犯愁呢。”。对请律师这件事，崇朴也无从下手，心中没谱。

“我一时也想不起个人来，让我下去在打听打听。”小刘也没有熟人在法律界。

这天，崇朴突然想起耀华，他在公安，常和法律界人士打交道，肯定有认得的律师。就决定上县城去找耀华。小刘也打算去找他舅问问情况。两个人就分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