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报恩
一谅解书
由于小刘回了老家，两人吃过晚饭，崇朴就想在蔡大爷这儿坐的时间长一些。谁知看过新闻联播，和蔡大爷说了一会儿话，还不到八点，崇朴睡意就来了。早上起得早，又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天，他有点困乏，就告辞了蔡大爷，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崇朴第二天起个大早，准备自己去做早饭，等他来到厨房，蔡大爷已经开始做早饭了，蔡大爷不让他插手，他也插不上手，就搬了个凳子，坐在厨房，看着蔡大爷做饭，和蔡大爷说着闲话。
吃过早饭，他想到外边走走，自己身边像缺了什么。他这才想起了小刘，小刘已回老家三天了，不知他爷的丧事安排得咋样。小刘回去的当天就给崇朴来了电话，说是他爷走了，他可能晚几天才能回来。不知小刘还有几天才能回来，他想小刘至少也得把他爷送出门。想到这儿，他就用微信给小刘转了五百元，算是给他爷的丧事行礼，并让他节哀，一定不要过度悲伤。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莫要损伤自己的身体。死者长已矣，生者还得继续生活下去。他爷在天之灵也希望他健健康康，他爷也才能安心而去，无所牵挂。
崇朴刚走上村道，石所长就来了电话，告诉法院已通知了清水，这几天就要开庭，你们准备一下。崇朴这才想起，由于自己这几天太忙，把叫红莲写个受害人原谅清水的谅解书给忘了，他便赶忙向杨清水家走去。
杨大妈听见敲门声，打开前门，一看崇朴来了，忙让崇朴进屋。正在院子织着毛衣的红莲，自从杨大妈在她跟前说了那些话后，她心里老想着崇朴。看见崇朴来了，便准备转身回自己房间，她一见到崇朴，就感到有些不自然，心里就“咚！咚！”地跳个不停。
这几日杨大妈尽给她灌输让她报恩之事，让她心魂不定。今见崇朴来了，心里觉羞，想躲着崇朴，听杨大妈让她给崇朴倒水，只得停住脚步。她倒了杯水递给崇朴，崇朴接过放回茶几，他没有喝。
红莲就转身要离开，崇朴忙说：“嫂子，你别走，我今天来找你有事呢。”红莲一听脸微微一红，只得站住。
大妈也说：“郑同志来到咱屋，咱娘俩要好好陪着他，你怎么能走呢，况且郑同志找你有事呢。”她故意把有事说得响一些，
红莲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崇朴。
“嫂子，清水哥的案子就要开庭了。”崇朴刚才说。
红莲忽然板着脸，抬起头，打断崇朴的话：“他开庭不开庭，与我有啥关系。”
“我想让你写个原谅他的证明，帮他减少刑期，哪怕是减半年几个月都行，他早一天出来，早一天为这个家出份力。”崇朴这才说明来找红莲的原因。
“我已经没有这个男人，他死也罢，活也罢，迟出来也好，早出来也好，都和我没啥关系。”红莲气愤愤的。
“这挨千刀剐的，就该让他坐一辈子牢，永远不要出来才好。”杨大妈也在旁替红莲说话。
杨大妈可是她那一代的能行女人，很会做人处事，每次清水和红莲噪架，她从来不说红莲个不字，总是斥责清水不对，有时当着红莲的面，狠骂清水。别的婆婆总是在外人跟前说自己儿媳不对，杨大妈却在外人面前，总说红莲如何如何好，别人听了，都羡慕她有福气，娶了红莲这么个好儿媳，婆慈媳孝。
有了个仁慈会处事的婆婆，也便自然会有个孝顺知礼懂事，贤惠的儿媳。杨大妈和红莲的婆媳关系十分融洽，这也是红莲不愿离开这个家的重要原因，她记着她妈对她的好，她不忍心丢下大妈，大伯，而自己远走高飞。自己心上过意不去呀。
“嫂子，你和清水哥毕竟是同学，有感情基础，又生活了这么多年，毕竟有割舍不断的爱情亲情。你们是亲亲密密一家人，清水哥是这个家的主要成员，这个家不能没有他，能让他刑期短一些，也让这个家有个盼头。嫂子有了你的谅解书，对他减轻判刑大有好处。嫂子你别再迟疑了，就赶快写吧！为他，也为个这个家。”崇朴耐心地劝着红莲。
“这个家早就不需要他了，有他只能让这个家更困难。他就是这个家的灾难、祸水、破坏者，没有他也罢，少了他这个家倒会慢慢好起来。他就是这个家的绊脚石，谁还在乎他刑期的长短，谁愿跟他生活。”清水已让红莲伤透了心，她没办法原谅他。
“清水就是个败家子，踢圈框的。把这个家不败完，他就心不甘。红莲说得对，没了他，这个家才会好起来。有了他，这个家只会更艰难，翻不了身。让他坐牢去吧！哪怕坐一辈子，随其自然吧。”杨大妈前边的话是在顺着红莲的意思说的，最后一句让他坐牢一辈子，却是在提醒红莲，你就忍心他坐牢一辈子，不闻不问么。
虽说杨大妈爱着儿媳，愿顺着儿媳意思。但清水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母不贤子丑，哪个母亲能不爱自己儿子呢。清水犯错她骂清水，恨他，那是恨铁不成钢呀！她心里当然希望清水的刑期短些，但又不愿违着红莲的意思，为清水得罪了红莲，那是她不愿干的，她有心帮崇朴劝红莲写谅解书，但又不敢明说。
一提起清水，红莲就满肚子气，清水已让她寒透了心。当年为了嫁给清水，她推脱了许多条件好的人家。父母嫌清水家穷，不愿她嫁，她两天不吃不喝，向父母示威抗议，父母让三姑六姨劝她，她就是不听。父母甚至用你要嫁给清水，你以后就别再进这个家门相威胁，她却义无反顾。父母没法，最后只得妥协，答应了她。嫁过几年，没有孩子，清水曾怀疑是她的问题，抱怨她，甚至有时故意拿她没有生育开玩笑。后来，她去医院检查，自己啥都好着。她劝说清水也去医院检查，清水不去。后来还是他妈骂着他，说是没有问题更好，有问题咱找医生看好就行。只有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才能对症下药。
结果在医院一检查，的确是清水的问题。后来到医院看，找私医看。医生没少看，药没少吃，总没有啥进展。
那时红莲她妈就劝她离婚。说她跟了清水，不能生娃，往后老了咋办。女人一辈子如果没有孩子，那生活还有啥意思，往后还有啥盼头。她没有听。
后来清水误入歧途，两人经常吵架，她娘家妈劝了她多回，要她坚决和清水离婚。杨大妈平日对她很好，她离开了，大妈咋办，大伯咋办，别人咋说她。她于心不忍，为了清水父母，她不能走，她不忍心走。
这一次清水竟然不顾一点夫妻情分。举着屠刀，要取自己性命，又是那样的疯狂，用刀往自己身上乱砍。即使误入歧途，如果夫妻往日情深，绝不至于此。必是因经常噪架，自己形象已在清水心中淡薄，才会完全忘却自己。
现在，自己和清水之间，哪里还有一点夫妻情分。在红莲心里剩下的只有厌恶，怨恨。别说为她写谅解书，就是一提到他，她的气就不搭一起来。这因为是崇朴让她为清水写谅解书，要是别人，她保不住会骂人家。崇朴啊！他要砍死我不说，还砍伤了你，咱俩都是受害者，你还为他奔走，替他说话，真让人难以理解。你这个人啊心底咋这样善良到糊涂，善良到傻了。红莲在心里抱怨崇朴。
“嫂子，清水哥这次彻底醒悟了，他当着我们的面，不断抽打着自己的耳刮，说：我对不住我妈，更对不起我媳妇，我该死该杀。让红莲拿个棍来，把我狠狠打上一顿，拿个刀来，把我砍上几下，我心里才好受一些。他也下定决心，要戒掉。听石所长说，他为了戒毒，用牙把自己手腕咬烂了，把木棍都咬碎了。他一再向村长和我说，他再不痛改前非，他就不是人，是六畜，让雷把他击死，让水把他淹死，他这一次真真正正悔悟了，他说他将来一定要尽到一个做男人的责任，挑起这个家。嫂子，清水哥已经这样了，你还忍心让他坐牢坐的时间长些吗？”红莲的表情，还看不出有原谅清水的意思。
崇朴继续劝道“嫂子，就算我崇朴求你了，你就为清水哥写个谅解书吧！让他能早一天出来为这个家出力，还他所亏欠你们的。他犯了罪，咱们也要多给他赎罪的机会。你也知道，他本质并不坏，只是被骗走上歪路。我们帮帮他，让他回到原来那样，早些成为一个好人。嫂子，为了他，也为了这个家，就算是你在帮我的工作。你就为他写个谅解书吧！”
崇朴的不计前嫌，大度宽容，他内心的真诚善良，一心为他人着想的德行，深深地打动了红莲的心。不知崇朴是不是说的是真的，清水若真的像崇朴说那样，开始转变，这不正是自己朝思暮盼的，想让清水变成如此的样子么。
“红莲，郑主任已把话说成这样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看在郑主任的面上，为这个挨刀的东西写个谅解书吧！”杨大妈终于可以把自己的心底话说出来，有崇朴在前为她铺平道路，她才有机会说出。
红莲低头不语，一会儿便把头扬起说：“郑主任，看着您的面子，我就给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写个谅解书，仅此而已”。
崇朴听了高兴起来，“嫂子，那我就不再打搅你了，你就抓紧时间写，不敢再往后拖了，这两天就要递交给法院，我明天上午来取。”说完就转身要走，婆媳俩要拦崇朴吃了午饭再走，崇朴推说他还要找村长有事，不便留下，等以后再说吧，婆媳俩也不好再拦，崇朴便出了清水家。
走上街道，崇朴这才想起，真应该到村长屋去一趟，商量一下清水的事。就来到村长门首，敲开门，就问：“婶，叔在家么？”
“在，正在客厅看电视呢。”村长老婆领着崇朴进了客厅。“军娃爸，郑主任都来了，你还看电视。”村长正看得入神，听老婆喊他，赶忙站起身，招呼崇朴坐下。
“郑主任，我打算吃过午饭去找你，不想你却来了，石所长来了电话说马上要开庭了，让我们准备一下，村上的证明材料早都准备好了，只是红莲的谅解书没有写。前天，我曾去过清水家，叫红莲写谅解书，红莲没有答应，想寻个和她关系好的媳妇去劝她。一时想不起个人来，我还正为这事犯愁呢。”村长也是在担心红莲的谅解书。
“叔，红莲嫂子已答应为清水哥写了谅解书了，我刚从清水家过来，开始我给她说，伢就是不答应，我费了好大力气，在大婶的帮忙下，才说通了伢。明天我上午去取，咱们把这些材料汇到一起，明天或后天就递交到法院。”崇朴对村长说，自己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郑主任，我前天去，红莲把口封的紧得很，把话都说绝了，我再无法劝她才离开了。想不到你今天就把事情给解决了，还真应了那句话：法看谁犯呢，事看谁办呢，话看谁说呢。伢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却听你的话，可想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当然你是人家的救命恩人，她是不会不给你这个救命恩人的面子呢。这下好了，不管咋说，总算把这事办妥了，也就让人放心了。”
村长接着说“郑主任，不知你昨日把柴组长女儿的事安排好了没有，那可是压在我心里一块石头。吃过早饭文书来问我，说几家承包村上的土地到期了，合同还签不签，承包费还变不变，我把他刚打发走一会，心想下午到你那儿去再问你这事，虽然知道那事问题不大，但没有得到你的确切消息，心里总不瓷实。”
“柴组长女儿看病的事，昨日办得还算顺利，昨日下午柴组长女儿已经住进医院，这事你可以放心了，以后你可和柴组长一起吃个饭，把你两家事谈开，把矛盾化解了。以免日后再出现麻烦。只要你两家关系好了，就是遇个事，也好商量解决。”崇朴觉得这事要彻底解决，还需村长亲自出面。
“郑主任，这回可真要谢你呢，你这可是为咱碧峪口村办了件大好事。我抽个空，和柴组长好好坐坐，敞开心谈谈话，把两家的疙瘩解开。我以后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两人又说些别的事，崇朴便要离开，村长两口要留他吃饭，他推说蔡大爷今天上午做好吃的，等着他回去呢，村长两口就不再留他，崇朴便回到村活动中心。
吃过午饭，崇朴给小刘去了电话，叫他对他舅说一下，让他舅转告潘大律师，法院马上就要开庭审理清水案子，让潘大律师准备一下。
二劝导
晌午饭是饺子，红莲收拾完碗筷，就又织起毛衣。杨大妈对她说：“红莲你别织了，往后放放再织不迟，郑同志让你写谅解书呢，你快去写，到时郑同志再要，你才写咔，莫不耽误了郑同志，那咱就更对不起人家，你快去写吧。”
“妈，这毛衣也快织好了，我今下午再加把劲就织完了。谅解书，你不用担心，我晚上迟睡一下，就写好了。毛衣没织完，我也心不在焉，没心思写谅解书。等我把毛衣织好了，我心也就整顿了，才能安下心写，也就会很快写成。”
杨大妈见红莲这样说，就再没有劝红莲。她心里明白，这毛衣是红莲为崇朴织的，从那大小就可看出七、八成来。大妈故意没问，她当然支持红莲这样做，婆媳俩心是想到一块去了。
红莲织着毛衣，大妈就坐在旁边纳着鞋垫，这鞋垫也是为崇朴做的。婆媳俩一边干活，一边说着闲话。说是闲话却也不是闲话，杨大妈说话有她的目的，其实红莲和大妈也想的同一件事，都是围绕崇朴而言。
“红莲，小婧是不是和你同年结的婚？”小婧和红莲同村，她俩是同一年嫁到碧峪囗村，人家嫁的是碧峪口村的富户，丈夫对小婧也很好。清水误入歧途后，小婧就劝过红莲和清水离婚，红莲没有听小婧的。
“对呀，我俩是同村同龄，一三年一先一后嫁到碧峪口村的，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七个年头过去了。”自己并不比小婧差，小婧跌进福窖，自己却掉入苦海，红颜命薄，自己也逃不出这魔咒。
“红莲，人家小婧现在已是一儿一女的人了，女儿今年已上了小学，儿子已上了幼儿园，清水那不争气的东西，也没那本事，害得你到现在也没个一儿半女，连个妈也做不成，清水对不起你，妈也对不住你呀！这个家欠你的太多太多。”杨大妈是明白人，她知道怎样才能拴住红莲的心，留住红莲的人。
“妈，别那样说，你对我的好，红莲一辈子都忘不了，是红莲对不起你呀！妈，红莲会报答你一辈子的。”红莲说的真心话，也是在给杨大妈吃定心丸，杨大妈听了红莲的话，心里更加喜欢这个儿媳了。
话虽如此说，但自己也不能委屈了她，儿媳毕竟那样年轻，长此下去，再没个儿女，那心有多苦呀，多孤单呀！谁能受得了。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老是这个样子也真不是个事。
“红莲，郑同志真是个好人，他不但救了你的命，也救了咱这个家，他是你的恩人，也是咱家的恩人，咱们无以回报人家，一想到这儿，我就心里不安，啥时候咱才能报答了人家。”杨大妈旧话重提，恨不得今天就让红莲和崇朴走到一起。她已感觉到，红莲心里已有了崇朴。虽然她知道红莲在她先前苦口婆心地劝道下，心里似乎已允。但这事只有自己再推它一把，才能渠成水到。直到现在，红莲还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哪怕把说前边已经说过的话，反复说给她听，听得遍数多了，她的心也就妥实了。
“红莲，报答郑同志只有靠你了，你要是不能做，那咱们家就老欠着人家恩情还不成，成了知恩不思投报昧良心的人了。”杨大妈又一次，把这事摆到了红莲面前。
红莲心里何尝不愿呢，她喜欢崇朴，不单是因为他救了自己的命，她更欣赏崇朴的为人，善良、宽容、慷慨、扶困救危，是个有仁有义有情的男人，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她已爱上了他，深深地爱着他，但她不能，她知道她和崇朴是根本是不可能的。真能像她婆婆说的那样，她要是和崇哪怕就一次，她这辈子也心满意足了。“妈这事做不得，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不知人们会怎样说咱娘俩，更会连累了郑同志，让人们也说他呢。那多不好。”红莲心里虽愿，但她考虑得多，顾虑自然就多。
“红莲，这你就放心，放一千条心，这事会做得天衣无缝，严窝得很，只有你知我知，郑同志知，你不说，我不说，郑同志当然不会说，会有谁知道。你就担心过余了，你听我的，没错。”一说到这事，婆媳俩把这不知说过多次的话又重复着。
“对这事我还是担心，我心中没底，郑同志万一不答应，到时咋收场。”红莲心里虽然十分愿意，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说你哟，老是担心这，担心那，哪有这么多担心。郑同志，正年轻，精气旺，精力足，哪个男人见了漂亮女人会不动心，只要你主动，让郑同志见了真身，哪里会不愿意呢，除非郑同志是座石像，才会无动于衷，就是郑同志万一是圣人，那也没啥，咱们给他赔个不是，求得他的原谅，啥事也不会有，他心底是那么善良，想他也不会为难咱娘俩，只要他明白了咱娘俩对他的心意也就行了。”
扬大妈停了一下，接着说“郑同志是菩萨心肠，他怎么会斥责你这样可怜的女人呢。你就打消一切顾虑，放心去做，莫再迟疑了。明天郑同志来要谅解书，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你要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就别想再遇到了。过了这村，没了这个店，你再后悔，也没作用，咱们何时才能报人家郑同志的恩呢。”
一说到这事，杨大妈把那讲过千百遍话又拉出来，像在翻肥肠，洗了一遍又一遍。这话说的次数多了，人也就信了，红莲心中的顾虑便消除了，这本是红莲心中所渴望的，没了顾虑，去了担心，红莲的心激动起来。她的心像一锅沸腾的开水，不停地翻滚着，撞击着她的心房，不能平静下来，不能控制自己，她甚至想象着那攀龙附凤的情景，她沉默不语，沉浸在幻想的幸福中。
不知什么时候，她突然冒出一句，“妈，我听你的。”却又不面向着大妈说。
清水妈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这才对了么。”她在红莲耳边嘀咕了一阵，把红莲逗笑了。“妈你好像经过这事？”
“妈真的没有经过。可妈活了这么大年纪，听也听够了，见也见多了，瓜人也变成灵人了，把男人女人间的事，早就看清了，就那么回事，而这咱又是为了抱恩，是在干正事，有啥难为情的。”扬大妈把这事说得很平常。
傍晚，红莲努力使自己跳动的心平静下来，好不容易写完了谅解书，夜已深了，她才睡下。
又是一夜美梦，红莲早上起来，杨大妈已将早饭做好，正在打扫大伯房子。见红莲走下楼来，忙说：“红莲，你别暮囊，赶快去洗漱吃饭，吃完饭就去镇上割肉买菜，再买几样水果，咱今要好好招待郑同志。”
红莲听大妈这样说，没敢怠慢，吃过饭，立马便去了镇上，连碗筷也没顾上洗，都丢给了大妈。
三接妹
崇朴刚给小刘打过电话，妈妈电话就过来了，说秀玲的隔离期满了，让他赶快回去，上咸阳机场去接他妹。
他立即回到县城，连屋都没有进，就去找耀华，要是耀华忙着，他再去找晓辉。他到城关派出所时，耀华刚好出警回来，他把事一说，耀华就满口答应。开着他自己的汽车，和崇朴去了咸阳。
路上，耀华问崇朴：“你不是独个，从哪儿冒出个你妹来，莫不是你的对象？”
“你胡说啥呢，真是我妹，亲妹子。”就把自己是如何找到亲生母亲的事从头至尾说给耀华听。
“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哪有这样碰巧的事偏偏就叫你遇上了，看来说你没福却也有福，歪打正着，不知不觉和亲娘住在了一块。你妹是从哪儿回来？”
“她是从厦门回来，她在厦门大学医学部上学，明年就毕业。”崇朴对耀华说。
“说你福气来了，不但有了亲妈，还有个上大学的亲妹。看来你时来运转，不但当了县扶贫办主任，还好事连连，想不久，好事又要敲门找你呢。”
两人一路说着，下午四点就到了咸阳机场，一直候到六点过了，才接到秀玲。见到秀玲，耀华心里说：想不到崇朴白得了这么个漂亮聪慧的妹子。耀华也和崇朴一样，还没有对象呢，警察这个职业，人们敬之畏之。
回到家时，已是七点多了，耀华要走，一家人强留住他。崇朴忙叫了外卖，他妈做的四个菜上又加了四个耀华平日喜欢吃的。吃过饭，耀华走了。
由于时间不早，再加上妹子刚回来，自己不便即刻离开，崇朴就没有回碧峪口村。一家人就围坐在一起，在乐意融触中说着话。
“哥，听妈说你在碧峪囗村扶贫，那里条件怎样，没遇见啥难事么？”秀玲问。
“如今那里的条件，要说呢，比咱家还好。在政府的扶持下，深山里偏僻的沟道里的人们以已全部迁出山外，沿山散居人家，都已迁进崭新的移民新村。街道整齐划一，都是三间两层的式样美观的楼房，也有个别三层的或间数多一点的，屋里家具日用电器也齐全。我居住在村活动中心，看门的大爷每天变着花样为我们做好吃的，他的厨艺比咱妈还高，生活好着呢。”看得出，崇朴对他在碧峪口村的生活还是满意的。
“怪不得你每次回家不停，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这样也好，这也让妈放心。”他妈也为崇朴高兴。
秀玲接着又问“哥，李英梅最近的情况怎样。”
“她啥都好着，在家待产。”崇朴回答。
“你俩关系有进展么？确定下来没有。”秀玲希望崇朴的终身大事早些办妥，全家人也就不再为这事操心了。
“还是老样子，英梅还没有松口，还像以前那样处着。”崇朴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哥，这样下去不行，会耽搁了你的终身大事的。我知道英梅是个好女子，也值得人去爱，但这样的态度，时间长了，就会成为习惯，定型了，你候也是白候，你等也是白等。她既不会慨然答应你，也不会和其他人在一起。把自己和他人都给耽误了。”
秀玲见崇朴没有言语，又继续说。“有你在她跟前，她眼里也会看不上别人。就是有人找上门来寻她，要和她结成伴侣，她会常常以你为标准，拿来和他人比。她会觉得他人，这也不如你，那也不如你。当然她那样的情况，真想找个条件各方面不错的也很难。你这样不明不白地和她相处下去，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人家英梅，你们要果断作出决定，这样对谁都好。”
“秀玲你说得很对，只要英梅和别人好了，哥也就放下心来，只要她悦意开心，哥咋都行。”崇朴心里只盼着英梅幸福，哪怕自己受委屈。
“你哥就老实得很，放着小萌这么好的姑娘不要，偏要去追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秀玲你把你哥好好劝劝，别让你哥再傻下去了。”他妈也数落崇朴，嫌崇朴远离小萌。
秀玲由于准备考研，好几个月没有回家，对崇朴的事知道不多。“妈，小萌是谁？是谁给我哥介绍的，她是干啥工作的。”她妈提到的小萌，秀玲一概不知，还以为是别人给崇朴说的对象。
“呵，我把这事给忘了。小萌到咱家来时，你已去了学校，这几个月你又忙着，没有回过家。小萌也是护士，和你哥是同事，都在县医院工作。她爸是咱县的县长，她没有一点县长千金的架子，见人和气得很。人也长得好，整日喜拉着，见了我姨长姨短的叫，太招人喜欢。整天黏着你哥，你哥对人家却不冷不热。人家姑娘也不管不顾，总是笑呵呵和你哥说话。你哥从来就没有主动过，总是姑娘寻着你哥说话。”
她妈继续说：“两人五六月一起在西安进修学习了一个多月。临行前，还是姑娘来咱屋叫的你哥，人家还帮忙收拾你哥的行李，操心让你哥把日常用品带上，出门还牵着你哥的手，肩并肩走着。后来两人又一起参加了医疗巡查工作队，俩人在滩上待了一个多月。”
“那时候，小萌经常来咱家。一来就先和我打招呼，然后再找你哥。人家那样好的条件，不嫌你哥，你哥还嫌人家的啥呢？别人想攀都攀不上，你哥却不声不响把人家往外推，把好事拿脚踢呢。听咱村人私下议论，说你哥能当上县扶贫办主任，还是人家小萌她爸曹县长出的力。”
她妈有些惋惜地说“这一两个月，没见小萌到咱家来，还不是你哥不热不冷，爱理不理的态度，让人家姑娘失望咧，或者是你哥因啥得罪了姑娘，两人不再来往了。我问你哥，你哥总是说两人啥都好着，还和从前一样，问过来，问过去，也没问出啥名堂。”
“你哥自从当了这个没油水的官，经常忙得很少在家。说句心里话，小萌不来咱家，妈还怪想她，那姑娘就是招人喜欢。秀玲你要是有时间，就替妈打听打听，看两人的关系还有可能挽回么？妈就是希望你哥能和小萌走到一起。”
“哥，是不是像妈说的那样？这叫小萌的姑娘对你格外关心，一门心思在你身上，对你比对任何人都好，这是好事么。况且人家又是女子，能那样主动热情，而你一个男的，却还是那样态度，也难为了人家姑娘。这也说明姑娘对你特别倾心，特别喜欢你。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还不和人家相处呢，英梅又是那样的情况，对你又是那样的态度，你还在瞎盼啥呢，瞎等啥呢？这么好的姑娘奔到你的面前，你还磨磨蹭蹭，把人家往外推，实在让人难以理解。哥！你也是聪明人，咋干这糊涂事呢？”秀玲劝着崇朴。
回过头又对她妈说“妈，我明就去医院，找小萌问个明白，到底是咋回事情？”秀玲也被她妈说动了，为崇朴的事心急。
“秀玲，你千万别去，事情不像咱妈说的那样，我和小萌的关系，真的还像从前一样，我们还是好朋友。你去问人家，人家要是没有别的想法，叫你一问，会把人家弄得不好意思，于事无益，我的事，哥知道该咋办，你和妈都别操心了。”
崇朴总觉得自己和小萌条件差距过大，是不同社会的人，自己配不上人家，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再说自己和英梅的感情是他人不可替代的，他现在是不可能和别的女子去谈的，他也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思去谈。
“秀玲，你看，你哥就是死心眼，一门门，守着一条道走到黑，也不管这道难走不难走，走得通走不通，真是个榆木圪垯，不开一点窍。妈劝不了他，你一定要把他劝过来。”她妈要秀玲去劝崇朴。
“哥！时间留不住，你的终身大事不能再托，再拖下去，你就不再年轻了，人的青春有限，就那么一二十年美好时光，要充分享受它带给你的幸福，才会使你的人生不留遗憾。趁着自己年轻，你应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说服英梅，英梅答应了你，你们就生活在一起。如果英梅还不能说服，遇到心地善良，对你有情有义喜欢你的女子，就和她好好相处一段时间，俩人合得来，就把婚事定下来。完成你的终身大事，也不要叫妈为你再操心了，她还等抱孙子呢。”秀玲很郑重的告诫崇朴
“你说的都对，这道理我也懂，只是没遇见让我动心的女子，今后要是遇上让我动心的女子，我一定会和她好好相处的。”这只是崇朴的推话，他心里还放不下英梅，怎么会和别的女子去谈恋爱呢。
一提起崇朴的终身大事，一家人就谈得个没完没了，一家人都为他操心呢，在崇朴的再三催促下，大伙才去睡。
第二天早上八点过了，崇朴才醒。他一看表，急忙穿好衣服下床。他妈早饭早已做好，一家人还没有吃，在等着他。
他妈见他起来，便把饭菜端上桌。崇扑草草漱洗毕，他妈就喊他吃饭。因为秀玲和崇朴都回来了，大娘也比平时多炒了几样菜，一家人就围着桌子一起吃饭，一边继续着昨晚的话题。崇朴只是听着，笑笑，不再插言。
吃过饭，崇朴对大娘说：“妈，秀玲今天也刚回来，我本该在屋多待一天，陪陪妹，说说话，可我今天真的有急事，已经和人家约好，再不能耽搁。”
大娘问：“多重要的事，就不能往后推一推，何在这一天半天。”崇扑就把扬清水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庭，材料还未备齐的事告诉了他妈，他妈便不好再挡他。
四报恩
杨大妈正在厨房忙活，听见敲门声，知道是崇朴来了，急忙放下手里话计去开门。崇朴一进院，杨大妈便把前门关上，并反锁着。
进了屋，没见到红莲，崇朴就问：“婶，嫂子在家么？不知她把谅解书写好了没有？”
“吃早饭的时候，她就说写好了。她说等你来了，再让你看看，看那些地方写得不妥，还有啥漏掉的需要添上的，她再改改。你快上楼去，她这时怕还在她房子正斟着呢。你上去和她商量商量，搭伙把谅解书改好。”扬大妈催着崇朴去红莲房子，崇朴便上了楼。
只见房门大开，红莲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衣裳正坐在桌旁，手里拿着谅解书看呢，见崇朴过来，忙说：“郑主任，你来得正好，你进来，再把谅解书看看，哪里需要删的，哪里需要补充的，我再按你的意见改好。”忙把崇朴请进自己房子，让崇朴坐在自己旁边，把自己写好的谅解书交到崇扑手里叫他看。
崇朴接过，只见第一页上面是一首诗歌：
面对屠刀血染衫，
无力反抗无法言。
小鬼已到我身前，
引我欲上阎王殿。
君不出手我命完，
奋不顾身君上前。
利刃伤臂人心寒，
忍痛制服魔丧胆。
命在旦夕悬一线
黄泉路上被君牵。
送医垫款行大善，
救危扶困德映天。
仁心义行情可叹，
多次探望暖心田。
君救我命恩如山，
人言滴恩报涌泉。
常思君恩无汁还，
朝思暮想心难安。
白日想起饭难咽，
肉不香来糖不甜；
黑夜思量不能眠，
醒来泪水湿衣衫。
可怜我个弱女子，
无依无靠有谁怜。
心内声声将君喊，
感恩天天心常念。
若能报君如我愿，
舍体割肉我心欢。
崇朴虽然已知红莲的才华，但还是令他惊叹不已。第二页是谅解书：XⅩ法院：我是受害人白红莲，家住碧峪囗村一组，和嫌犯扬清水是夫妻。我们是初中同学，上学时，他常常帮助我，我也关心他，两人关系甚好。后来虽是别人介绍，实属自由恋爱，他喜爱我，我喜欢他，随之结为伉俪。几年来，为了这个家，共同努力，早出晚归，同甘共苦。我照顾他吃穿，他关心我问寒问暖，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他经坏人引诱，意识完全丧失，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误伤爱妻，铸成大错，非他本意。我们原本是一对恩爱夫妻，感情甚笃。期盼法院看在我们夫妻情分上，酌情轻判，让我们夫妻能早日团聚，为这个家，共同奋斗，早日脱贫，一起面向未来，去创造美好的生活。万望允准，不胜感激。此致，敬礼。白红莲。2020年十月二十八日。
最后一页却是一首小诗。
可怜小池一红莲，
没有雨露枝叶残。
花开无阳坐籽难，
独自凄凄声声叹；
盼君雨露润红莲，
盼君阳光射心田。
解脱红莲人生憾，
除却红莲心中难。
让红莲，去负担，
昂首能走人面前。
望君望的眼欲穿，
盼君盼得心常酸。
可怜红莲处境艰，
乞君舍己救红莲。
盼！盼！盼！
崇朴抬起头，望了一眼红莲。红莲这时像圣母玛利亚，怀抱耶稣正在喂奶那样坐在床上。崇朴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面对这个富有才华，异常漂亮的年轻女性，崇扑的心在翻江倒海，情难自拟。一团火在他心中突然燃起，炙热着他的身体，血液沸腾，他的心颤栗着，急速地跳动着。但他的意识还清醒着，他在心中告诫自己，‘失一足成千古恨’这千万不能啊！他几次都动摇了，险些……他强抑制着自己跳动不已的心扉，压抑着高级动物的本能。他想得很多，他想到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关中汉子，他想到孟子的名言：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想到自己深爱着的英梅，他以坚强的意志努力地战胜了人的生理机能，他以理性平复了自己的心态，他完全清醒过来。他心里生出一阵悲哀：多好的一个女子，她本该有一个快乐温馨的家庭，幸福美满的人生。可她却如此的艰难，如此的可怜，令人同情，令人怜悯。她需要别人的帮助，需要自己的帮助。她这样做，并不是她不对，是社会，是世俗，是生活所迫，她渴望人生美满，渴望生活幸福，她没有错，她这样做，他不怪她。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终于站起身对红莲说：“嫂子，你是一个好女人，一个善良的女人，你的心意我知道。嫂子，你快些穿好衣服，请你相信我，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尽我所能来帮助你们，摆脱困境。嫂子，你也不要为此事愧疚，有啥负担。我理解你，你是一个好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值得别人尊敬的人。”
听了崇朴的话，红莲双手捂着脸哇哇地大哭起来。既而，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快速穿好衣服。
当崇朴上楼取谅解书时，杨大妈就悄悄跟在崇朴身后。崇朴进了红莲房间，杨大妈就双膝跪在楼梯道囗，挡住楼道。她也担心崇朴不肯，返身下楼。她就跪在楼梯道囗，挡住崇朴去路，哀求他。她明白，祟朴那样善良个人，绝不会硬撞她，他会担心他不小心把她撞下楼去。她见崇朴进了红莲房子，好长时间不出来，也听不到两人说话，她心想八成那事已成，自己也就从地上起来。
忽然看见崇朴衣着整齐地从红莲房间出来，心里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便又急忙跪在楼梯道中。崇朴见状，连忙说：“婶，别那样！那样做不好，你们家的事我会管到底，您这样做，不是在为难我吗？我是绝不会答应您的。您若硬要逼我，会令我失望的，您家的事，我还怎样去管？”
杨大妈原先想好了许多哀求崇朴话，一时间全给忘了，不知从何说起。原来她下定决心，崇朴不答应，她就这样一直跪着，不让崇朴下楼，除非崇朴答应了，做过了才准他下楼。
这时红莲已经穿好衣服奔了出来，她和崇朴一起上前去搀扶杨大妈。崇朴说：“婶，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一定会帮您的，您不要担心，不要想得过多，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不必再为难自己了。”
红莲也说：“郑主任是世上少有的好人，咱们不能再给郑主任制造麻烦，强迫他做他不愿做的事，这样不好。妈，您放心，我绝不会丢下您不管，郑主任也说他会继续帮助咱们，您就起来。”
杨大妈开始向下打着拽拽不肯起来，听红莲这样说，觉得自己再坚持下去也没有啥意思，才无可奈何，勉强从地上站起。
三个人一起下了楼，崇朴已拿了谅解书，就准备离开杨家，大妈，红莲一齐上前拦他，要他无论如何也得吃了午饭再走。杨大妈明确告诉崇朴，她已将前门反锁了，崇朴想出去，她不给打开门，他也别想再出去。
崇朴没有办法，只得留下。婆媳俩在厨房忙活，崇朴想帮忙，也插不上手，俩人也不让崇朴干，叫崇朴吃水果看电视去。崇朴闲着无事，就用刀切下几只香蕉到杨大伯屋里，剥了一只喂给大伯。大伯吃过后，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话。
崇朴虽然听不清大伯说的是什么，可他看得出，大伯是在说感谢他的话。一会，只见大伯来回摇动身子，嘴里嘀咕着。崇朴以做护士的经验，估计大伯不是想小解就是想大解。他先把便盆放在大伯的裆前，大伯却没有尿出。他便小心翼翼地将大伯扶起，靠着自己身体，轻轻将大伯抱起，放好便盆，帮大伯揉着腹部，不一会，大伯大便下来。
他用身体支撑着大伯，一只手取出便盆，然后轻轻地让大伯躺下，便去倒便盆。倒过便盆后，他又在大伯身边坐下，听着大伯嘟嘟囔囔的说着。
“郑同志吃饭了，你大伯我来管。”杨大妈端了一碗米饭，进了大伯房间。
崇朴来到客厅，桌上已摆放了七个菜，一小碗米饭。红莲还在厨房忙着。
大妈，红莲同时喊着崇朴，让他先吃，他却没有动筷。红莲炒好了两个菜，端了过来，见崇朴还没有吃菜，又劝他，
他说再等一会。红莲炒好第十个菜时，大妈已给大伯喂完饭。崇朴招呼大妈，红莲坐到桌子，三个人这才开始一起吃饭。
吃过饭，等着婆媳俩收拾完碗筷，崇朴便要告辞，大妈要崇朴再坐一会，崇朴迟疑了一下，就坐下。
这时红莲拿出那件已经织好的毛衣递给崇朴，大妈也拿出鞋垫。崇朴一再推辞，大妈不高兴了，板起面孔，红莲委屈得泪水盈眶。崇朴看着两人神态，勉强收下。红莲才破涕为笑，大娘脸才由阴变晴。红莲又从身上掏出一万元递给崇朴，说是先还给崇朴这些，剩下的两千以后再还他。
崇朴这回却不高兴了，他坚决不收，说：“你们现在正需用钱，嫂子正在调养身体，和大伯两人都在吃药，正是花钱的时候，我又不等着用，往后再说。”
红莲却是非还他不可，他只得接过，拿了一半，将一半又放到桌上。大妈劝红莲把那一半拿上，对红莲说：“你先把这五千收着，等咱们以后真正宽裕了，再还郑同志不迟。”红莲就将那五千收起，又坐了一会，崇朴便离开了杨家。
五赶赖
刚走到村活动中心墙外，崇朴就听到里面噪声刺耳。原来是那傍晚求蔡大爷为他劝转前妻和他复婚的那位，因为他前妻的要求要复婚必须先拿出十万元，然后再谈复婚。这明明是在难为他。他现在两手空空，身无分文，别说十万，就是一万也没人借给他，这不明摆着是不想复婚。他把这都怪罪在蔡大爷头上，说蔡大爷没有好好劝他前妻，他前妻才会这样对他。因此今天上午就来到村活动中心，找蔡大爷闹事。
蔡大爷也劝过他前妻，他前妻的态度是复婚也可以，还是那句话，要他先拿出十万元再复婚。他前妻是要好好治治他的毛病，要他长长记性，不然他会以为自己好说话，愿离就离，愿和即和，由着他非为，惯了他的毛病。
本该他应去打工赚钱，不一定是十万，三两万也可，甚至是一万。表示出自己诚意，拿出自己改非行动，他前妻也许会答应他。蔡大爷也认为他前妻的做法很对，就不再理此事。
那货原以为只要蔡大爷出马去劝他前妻，复婚这事准成，因为他前妻和蔡大爷有亲戚关系，当时又是蔡大爷说的媒。“这婚事是你撮合的，现在我要复婚，你却不管，还拆我的台，你安得啥心，成心要看我的瞎瞎鲜，你才高兴呢，亏我还把你叫爷呢！啥球子爷，叫个辣子，叫个屁，你不把我媳妇劝转，你就嫑想安宁。”
“古董，你那嘴怎么比稀屎还臭！这事是你自作自受，你不怪自己，还怪别人，蛮不讲理的东西。别在我这儿胡喊了，你要再胡搅蛮缠，可别怪我拿棍赶你。”蔡大爷真的生气了。
“你这老东西，不怪你怪谁，要不是你给我说的她，我今天会这样，我不找你找谁。”这个混账，嘴还带着疤子，一点理也不讲，像条疯狗。
“你这不知瞎好的东西，给你说了媒，还成了我的错，我要是知道你今天是这个样子，就是拿八抬大轿抬着我去，我也不会说这媒。你再闹腾有何用呢，我就是不管，你越闹腾，我越不管，看屁你去。”蔡大爷要回自己房子，那货上前拉扯蔡大爷。
这时崇朴走了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朗声说道：“你把手松开，有话说你的话，别再动脚动手，亏你还把老人叫爷呢，哪里有你这样对待长辈的。”
“哪里来的……”那货正想骂人，抬头见是崇朴，急忙咽了回去，忙停了手，崇朴的威名在碧峪口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当然也不例外。
“郑主任，您行行好，劝劝我三爷，让他去劝我媳妇，我们复婚准成，不然我可怜着，碧峪口村不就又多了一个贫困人口。”这货灵着呢，照客下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刚才对蔡大爷还凶得很，见了崇扑却说软话。
“你求蔡大爷为你说合，你对蔡大爷还是这样的态度，哪有你这样的做法。你想一下，蔡大爷会乐意去劝你媳妇么。蔡大爷给我说过，他去劝你媳妇，你媳妇思想上有顾虑，对你持怀疑态度。你叫蔡大爷去劝，你得为蔡大爷提供条件，拿出实际行动，也可出门去打工，为这个家尽你应尽的责任，何愁你媳妇不接纳你，别人去劝也好劝。你媳妇和不和你复婚，全在你自己，靠别人是靠不住的。要你自己用行动取得你媳妇的信任，你媳妇才能原谅你，和你复婚是顺理成章的事。”崇朴的话说得那人闭口无言，低着头溜走了。
常言说：法看谁犯，事看谁办呢，话看谁说呢，蔡大爷对那人也说过像崇朴那样的话，不过是对牛弹琴，他根本就不听。崇朴一说，他就变了态度，夹着尾巴溜了。人也许都是这样，同一样句话，看出自谁的口呢。
六失算
那天，说清水和红莲坏话的精猴，红莲一嫁到碧峪口村，就被红莲的美貌所征服，早就对红莲垂涎三尺，心怀不轨，觊觎红莲。处心积虑，寻找机会，想骚扰红莲，欲行污秽之事。
一次红莲在地里独自剜菜，精猴见四周无人，就悄悄从背后抱住红莲，“姐，我想死你咧！”
红莲扭头一看是精猴就斥道：“你要干啥！赶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人咔。”
“姐，你别装了，哪个猫儿不偷腥，哪个尼姑不点灯，哪个女人不愿别人拥，你在喊啥呢，你别再假装正经，这儿也没人。”把红莲抱得更紧。
红莲一抡胳臂，抻手打了精猴一个嘴巴。精猴见红莲不愿，自觉没趣，就放开红莲，悻悻地走了。他灰心丧气了一段时间，不想再骚扰红莲。
可是看见了红莲，他心又激荡不已，心里痒痒，不记教训，贼心又起。那天他知道清水和扬大妈一同上县城去了，家里只有红莲和大伯，就买了些水果，蛋糕糖果之类食品。精猴就把自己精心收拾一番，把他媳妇搽脸的面霜涂在脸上，给头发打了发蜡，把皮鞋擦得锃亮，穿上西装，打扮得人模人样，提着糕点糖果来到杨家，见红莲正在收拾院子，就走了进来。
红莲正在挪动一个柜子，有点吃力，精猴赶忙把装着糕点的袋子放到板凳上，跑上前去：“姐，这柜子你一个人搬不动，我帮你抬。”红莲也没在意，就和精猴搭伙把柜子抬到墙角。
精猴见红莲没有反对，心里暗自高兴，想入非非，以为那天可能是红莲因啥事，情绪不好，没有心情，才打了自己一巴掌。看今天这情形，红莲并不嫌弃自己。他真想上前去摸红莲敏感部位，但又有了上回教训，心又胆怯，不敢贸然行动。
“姐，清水哥在屋么？”精猴明知故问。
“没在，上县城了。”红莲还以为精猴是来找清水的，“你找你哥有啥事？”
“我不是来找清水哥，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有事求你帮忙呢？”说着就把那糕点袋子递给红莲。
红莲没有接。她转身要回屋子，边走边说：“啥事情，看我能不能帮，能帮我收下，不能帮，我可不收。”
“这事不难办，只要你愿帮，一定能成。”红莲进了屋子，精猴也跟着进来，把糕点放到桌上，一双贼眼紧紧地注视着红莲漂亮的脸蛋。
“你老盯着我干啥，又不是没见过我，你快说，啥事，不然你就拿上你的东西快走。”红莲还没有完全意识到精猴的贼心诡计，因此还没有发出逐客令。
“姐，我越看你越觉得漂亮。”精猴厚颜无耻地说着讨好红莲的话。
“你快说，啥事，别再磨蹭了，我还忙着呢。”红莲已察觉到精猴不怀好意，但他还没有完全暴露出来，红莲也不好发作。
“这事碎碎个事，只要你愿意帮我，容易得很。”精猴还不敢明说，想让红莲猜出他的意思。红莲追问他“你这人不说是啥事，我咋知道容易不容易，能不能帮你。”
“姐，我喜欢你，爱你呀！”精猴终于把话挑明，一副无赖到极点的丑态。
红莲不愿和精猴再闲扯下去，沉下脸来，没好气地对精猴说：“你别在这儿磨蹭了，你赶快拿上你的东西走，你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姐！你就这样讨厌我。”精猴还不死心。
“你快走，你要还不走，可别怪我真的要动手咧。”精猴还在迟疑，红莲随手操起擀面杖，精猴一看这架势，知道红莲要来真的，慌忙提着东西灰溜溜走了。从此再也不敢骚扰红莲，可心里总是不甘。
红莲把精猴骚扰她的事，告诉了精猴他媳妇。他媳妇那可是个悍妇，把他骂了几天，不给做饭，不给他饭吃，不准他睡炕睡床，叫他睡在地上。他跪地求饶，一再给媳妇保证，而且赌咒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了，如果再犯，任凭媳妇处置，就是将他扫地出门都行，媳妇才饶过他。
自从出现了清水杀妻这件事，精猴又胡猜乱想，觉得红莲原先拒绝自己是因为清水，现在清水要杀死她，她还会再爱清水吗？她一定恨死了清水，再说清水这次犯了罪，不知道要坐多年牢，她一个年轻女人，正是如饥似渴之时。常言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现在红莲没了清水，整日饿着，自己这块肉送到她嘴里，她还能嫌什么，不吃那才怪咧。哪有狼见肉不吃的道理，而且是送到嘴里的肉。他越想越觉得他的机会来了。便暗中筹划。他冥思苦想，思量着用什么办法才能征服红莲，满足自己欲望。思来想去，心中有了主意，觉得万无一失，他也因此甚至萌生了和自己媳妇离婚，和红莲结合在一起念头。清水一判刑，红莲没了盼头，又没有儿女，哪个女人愿意待在那穷酸可怜的家庭，受苦受累，独守空房呢。他想着想着，就魂飞神迷，自己牵着红莲游山逛水，晚上两人在旅舍，睡在一张床上，卿卿我我，想着想着涎水就留下一尺多长，心里美滋滋的。
自从红莲从医院回家，他就嫌弃媳妇，一天两头找媳妇错处，数落媳妇不是，饭不是酸了就是咸了，菜没炒熟，馍莫蒸好。说得多了，媳妇烦了，俩人就噪起来，噪着噪着，精猴竟动手打了妻子，那媳妇抓住精猴胳膊，用嘴就咬，疼得精猴嗷嗷嚎叫。硬是忍痛抽出胳膊，两排深深的紫红色牙印，有的地方竟渗出血来，脸上也烧疼烧疼，被媳妇用指甲抠得满脸血道。精猴这下真的生气了，拿起棍子向媳妇打来，媳妇也不甘示弱，操起一把铁锨，一场孙悟空大战孙二娘的好戏就在精猴家上演，你来我往，风声鹤唳，吓得两个小孩哇哇大哭。
两人正打个难分难解，族中他哥有事找精猴，来到他家。正遇上两人斗得正酣，那媳妇打得兴起，敞开衣扣，铁锨抡得呼呼生风，精猴渐落下风。他哥赶忙喊停两人，他哥问他们为啥，竟如此打斗，两口子能有多大仇恨，竟至于此。那媳妇连哭带流，就将精猴无事生非，故意找茬的事说给他哥，他哥就斥责精猴不对。精猴反咬妻子一口：你别听那母老虎瞎说，是她先挑起的事。有理难断家务事，他哥对精猴说：“我找你还有事呢。”就拉着精猴出了门，才终结了这场棍铣大战。
媳妇一着气就带着孩子，住在了娘家。这下正中精猴下怀，他巴不得媳妇老住在她娘家嫑回来，自己才少了障碍，他时时处处暗里偷窥着杨家，寻找可乘之机。
这天心怀鬼胎的精猴，在杨家附近转悠，看见杨大妈提着竹篮出门，便迎上前去，嬉皮笑脸地问“婶，你做啥去呀？”
“我去地里挑些菜。”杨大妈边走边答。精猴眼看着杨大妈出了巷子，上了出村大道，就来到清水家门首，准备敲门，看门中有小缝撩，知道杨大妈出门时，没有关上门，就轻轻推门进去。楼房门也未关，他便进了屋，脚步轻轻地，这个房子瞅瞅，那个房间看看。
在厨房见到红莲正低头剥蒜，就声音不高地问：“姐，婶在家吗？”精猴明明看到杨大妈提着篮子出门去了，还假惺惺地问红莲，装出好像没有见过杨大妈一样。
红莲先是一惊，抬头见是精猴，脸板的平平地说：“我妈上地里去了，你找我妈啥事？”
“就是过来看看你们，你出院也好几天了，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你还是那么漂亮，咱村的年轻媳妇和姑娘没有一个比你漂亮的，就是周围十村八堡的也难有你这般漂亮的。”精猴拿出他勾引女人的本事，尽说些讨好红莲的话。他知道女人喜欢听的话，就是别人说她漂亮，说她长得好看。
“你胡说啥呢，你把话说到哪儿去了，你要没啥正事就忙你的去吧，看一会你媳妇来了寻你着。”红莲觉得精猴的话有其他的意思，他肯定目的不纯，对她另有企图，让她很反感，想让他快些走。
“我才不怕她呢，她要是敢寻到这儿，当着你的面，我再不骂她才怪了，她要是再还嘴，你看我敢不敢打她。”精猴明知他媳妇回了娘家，他就是再说大话，牛皮吹破了天，他媳妇连听到都听不到，更别说寻来。
“你媳妇没在跟前，你就嘴硬，才敢说狂话，要是你媳妇真来了，你就乖得像绵羊，或者像老鼠遇见了猫，撒腿就逃，别大话说在背圪捞，不值一毛。”红莲知道精猴怕媳妇，故意讥讽她。
“姐，我给你说句实话，自从你嫁到咱村起，我就喜欢你，我那悍货，我早就眼满了。前日叫我拿棍打到她娘家去了，那货和你比，你是牡丹花，她是豆腐渣。谁见了你都夸，你漂亮、贤惠，能干，你是女人中凤凰，你是仙女下了凡间，谁见了你能不爱你。每天夜晚，我还常常梦里梦见您。”
二尺五是假的，谁都爱戴，精猴几句奉承话，红莲听了一时迷糊，心里高兴，因而放松了警惕。笑着说：“兄弟，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说得我都不好意思。”红莲这一笑，精猴乐得浑身激荡。但他吃过前几次亏，心里虽然蠢蠢欲动，但他不敢贸然出手。
“姐，你比谁都长得漂亮，为人处世比任何女人都能行，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这几天夜夜想你呢。”精猴继续说着讨好红莲的话。
红莲抿着嘴笑了说：“你瞎说啥呢。”
精猴心想自己把话已说到这个地步，红莲那么聪慧个人，能不明白，还笑着对自己说话，看来那事今天有门，再扇点风，点些火，这事今成了。
“红莲，你看清水，这些年都让你没有开花结果，儿女的影影都没给你带来。你看我，第二年有了我的大的，第三年得了我老二，这两年我那货还堕过几次胎，我这种子好，种到你那地上，指住能生根发芽，让你明年怀里就能抱娃，你要是愿意，我就和我那丑货离婚，我和你结婚，咱俩共同养活婶和伯。”
听精猴如此说，红莲心里一热，身上好像有蚂蚁在动，她面红耳赤，心里咚咚跳个不停。她被精猴的话激动，特别是说到愿和自己共同养活两位老人那句话，让她格外感动。红莲低着头，不再言语。
精猴知道火候已到，红莲心里已允。“红莲，咱俩打个赌，可以试一试。这是五百块钱，我只在你那地上种一次，要是一个月后不在你地里扎根萌芽，这五百钱归你，我认输再给你五百块。要是在你地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这五百块钱还归你，你看咋样。”说着从身上掏出五百块钱就往红莲手里塞，红莲推辞，那五百块钱掉到地上。见自己这样做，红莲并没有说啥，看红莲脸红的样子，精猴变本加厉，肆无忌惮，作出的动作不可眼观。
红莲迟疑了一下，心里忽然清醒过来。想起这货平日还和村里另一个媳妇不清不白，妇女们私下里还议论纷纷，她还有些不信，今天看来是真的了。自己险些被这货花言巧语所迷惑，上了这龟儿子的贼船。说道：“狗贼，你赶快把你裤子系好，把你那臭钱拿走，你快滚，看我妈回来着。”
“红莲，就几分钟，婶不会知道。”精猴死皮赖脸地晃动着身子。红莲这下真的火了，喝道：“你滚不滚，你要再不滚，可别怪我不客气。”精猴心想，看你红莲刚才已经心动，似乎愿意，变脸咋脱裤子，说翻脸就翻脸，我今天就豁出去了，倒要看看你红莲咋个对我不客气法。
红莲便在案板操起一把厨刀：“你给我快些滚，不然我就剁掉你那害人东西。”精猴以为红莲在吓唬自己，还嬉皮笑脸的。
红莲见精猴还是那样，异常气愤。就举起厨刀，猛地向精候砍去。精候一惊，急忙闪身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忙系好裤子，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狼狈而逃。
“把你的臭钱拿上。”红莲喊着。精猴失急慌忙捡起钱就跑，在院子险些撞到刚从地里回来的杨大妈。杨大妈看到精猴灰头丧脸兔奔鼠窜的样子，心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也不好意思问红莲。
精猴当时心怯害怕，忙中出错，有张百元钞票掉到了橱柜底下，红莲在打扫厨房时，扫了出来。她怕自己送到精猴屋里，精猴再对自己行为不轨，就托了别人送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天下闻。这事传到精猴媳妇耳里，精猴媳妇带领着娘家兄弟，到精猴门上兴师问罪，几个人狠狠地把精猴撇了一顿，逼着精猴写下保证书。听人说和他原来相好那位媳妇把他骂了狗血喷头，又用杆仗将他赶走，后来他给人家磕头下跪，好话连连，保证不断，两人才重新来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