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说亲
马娃家的事，提上了议事日程。崇朴思来虑去，还是天狗吃月亮，没处下爪，一直想不出好办法。他饭吃不香，觉睡不实。
小刘觉察到就劝他“郑主任，马娃家的事，得慢慢来，你也不要太心急，你急也没用。咱们尽力而为，到后来，能解决了更好，解决不了，那也不能怪咱们，只能怪他们自己。”
这天，崇朴小刘，和蔡大爷在一起聊天。蔡大爷说起扶贫工作队在乌桑峪扶贫工作中的一个小插曲。
在乌桑峪的一个小沟，住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单身男人。扶贫工作人员去他家做工作。由于家里没有女人，那人又懒，屋里弄得连人下脚的地方也没有，院子也脏乱不堪。工作人员为他打扫屋子，清理院落，见天又给他送去吃的用的，还把他用车接到了山外。领他看了移民新村新居，想让他搬出山。他回到他老屋就是不出山。工作人员再给他打扫屋子，送去吃用，想感化他。他不但不迁出，还不让工作人员打扫屋子。对工作人员说，你们要我出山，就得给我寻个媳妇，要么，我就住在这儿不走。弄得工作人员哭笑不得。
崇朴听后，不觉联想到马娃家长明，莫不是也同这男人一样的心思。这也许是他懒，他不出门的症结，不妨就从这儿着手，也许这就是突破口。他便对蔡大爷说：“蔡大爷，您在这一带人熟。托您一件事情？”崇朴有意没有说明，等着蔡大爷问他。
“崇朴啥事，只要我能办到，我会尽力去办。”蔡大爷说
“蔡大爷，您给您认识的人撒下话，看有没有三十多岁的女人，单身也好，有子女也罢，愿嫁人的。”崇朴还是没有把话彻底说明白。
蔡大爷满怀疑问，把事情想到一岸子去了。“崇朴，你要我帮你打听这样的人做啥。”崇朴这才把他的想法告诉给蔡大爷。
“崇朴你这是胡闹，管那货干啥，还要劳那么大神，不嫌费功夫。还真要为他寻个媳妇不成。先不说这事成与不成，为那懒货，你实在不值得。也没有女人愿意嫁给那懒怂，劳那神也是白搭，不准啥。”蔡大爷有些不悦，很生气地对崇朴说。
“蔡大爷，您就帮帮我的忙。我们既然是来扶贫，遇到他们这一家，也不能不管。如果要是这样，把他们能教育过来，让他人变勤，脱了贫，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蔡大爷你要是帮我把这件事办成，也是为社会做了一件益事。也算是您积德行善，一件荫功呢！”崇朴诚心地求着蔡大爷。
“崇朴，你这不是硬逼着我上船，不上还不行。唉！叫你把人给箍住了。大爷就替你撒这个话，至于有没有，我就说不准了。”蔡大爷没法推辞，只得答应了崇扑。
“蔡大爷，难为您了。事成了，我把您带到大唐芙蓉园逛逛，算是我向您赔不是。”崇朴觉得自己硬是强迫蔡大爷这样做，有违蔡大爷意愿。
“我哪儿也不去。大唐芙蓉园我也早就逛腻了。只要是帮助你，大爷心里也高兴。”蔡大爷还是看在崇朴的面子，把话撒了出去。
有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不久，蔡大爷的一位朋友就传来消息，栗园坡有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没有儿女，去年丈夫车祸人亡。丈夫在世时，因他不能生养，婆家人嫌弃她，丈夫走后，她公婆更是整日搜她不是，三天两头挖苦她，她受不了，要出门寻个人家。那人还说，‘这女子人还不错，不知这边男子人如何？”
蔡大爷回复人家，“先让两人见个面，成与不成，见过面后再说。”蔡大爷就把这事告诉了崇朴。
“蔡大爷，可真要谢谢您了，这事就照您说的去办。”崇朴想不到开始就这么顺利，高兴极了。
“那懒怂就不出门，也不见人，你说人家要是真的来了，他不开门，人家见不到人，这可咋办？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呢？”蔡大爷这时倒担心起长明不愿见。
“这事我想先给村长叔说一声，让他告诉给马娃婶，然后看长明动静。长明动弹了，你就联系人家，约定日子，见个面。长明还是那老样子，咱们再另想办法。”崇朴也拿不定长明心思。
当时听到那个要媳妇的山民，是自己突发联想，想到长明也许也有这想法，就想试一试，对其他方面根本没有细想。蔡大爷就没再说什么。
崇朴想叫上小刘和村长一起去长明家。小刘却推辞说他困得很，想在床上躺一会儿。小刘那天去过长明家，再也不想去，他一想他那天所见，心里就发潮。
崇朴知道小刘心思，也就不再勉强，独自去找村长。见到村长，他把自己的意思给村长一说。村长也嫌他管得过宽，也太迁就于他，把自己看得太低。他还真拉不下这脸去说这事。崇朴再三好语劝他，他才答应和崇朴一起去找马娃老婆。
见了马娃老婆，还是崇朴先开的口。马娃老婆一听，先是一惊，不肯相信。“她婶，郑主任是啥人，他会骗你，人家能说假话？人家说这话，与人家有啥好处，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烂家，整天给政府添麻烦，你爱信不信，郑主任咱们走。”
马娃老婆听村长这样一说，知道这事是真的，忙说“他叔，你别生气，我这就给长明说去。”
马娃老婆上了二楼。只听马娃老婆起了个大声喊“长明，长明，你赶快开门，妈有话给你说。”叫了半天，没听见门响，也没听见长明个声影。
马娃老婆没法，只得下楼对村长说：“你俩人先回去，吃晚饭时，我再给他说。他叔，我明天去找你，或长或短，给你个回话”
村长便和崇朴离开了马娃家。路上村长还不高兴，有些埋怨崇朴。
晚上九点多了，马娃老婆敲开长明的房门，把饭端了进来。儿子坐着吃着饭。她在旁边站着说着话。“长娃，有人给你说媳妇呢。”长明听他妈一说，嘴嘭的一声，饭险些从嘴里喷了出来。
“妈，你说啥胡话。谁能给我说媳妇？那时我二十多岁，年轻帅气，也没人给我说个媳妇。在一中当保安时，那些老师，学生连正眼看我一眼都不看，那一回有个高三女生打电话，把手套丢在了门房，我拿上手套追上人家，还给了她，人家待理不理的，连个谢字都没说，接过手套，走了一截，就把手套扔进了垃圾箱。我的心啊！当时就像有人用刀戮呢，难受极了。我抱怨，我为什么偏偏生在这个家呢，怎么这样地不如人，这样的被人瞧不起”世俗的冷眼，让本来就畏缩自卑的心，变得更加畏缩，更加自卑。
“我当年本来考上了一中，之所以没有在一中上，而在靠山的五中上，这是你知道的，咱家穷呀！没有钱，为了节省钱，那年高一办学籍，那个爱钱的女班主任，把我当作榜外生，要收二百八十块钱，你们交不起，我连学籍都没能办。我本来是可以考上大学的。因为没有学籍，便没有毕业证，连报考的资格都没有。我是比谁笨，还是比谁傻，就是因为我生在了这寒酸的家庭，父母又鼠目寸光，葬送我美好的前程，葬送了我的一生。”父母的愚昧无知，自己不能自立，两者结合在一起，悲剧从此开始。
“村里人瞅红灭黑，歧视我们，下眼瞧人，心底坏得很，比我小的一个一个都娶了媳妇，十几年了有谁登咱们给我说过媳妇。妈，我看您是老糊涂了，大白天说梦话，谁信呢？”
长明的心早就死了，对媳妇早就绝望了。眼望着彩霞，脚蹬在地下，不着呀！正因为娶媳妇无望，觉得自己不如人，他才破罐子破摔，糟蹋自己，白白浪费了十几年的大好年华。
“长娃，这次是真真的，是村长领着扶贫办郑主任下午到咱家，是郑主任亲口给我说的，我起初也不相信，看郑主任既正经又诚恳的态度，我有些相信了。村长也在一旁说，人家郑主任是什么人，何须拿这事骗你，人家划得来，只是为了你们好，才给你娃说媳妇呢。你不信就拉倒。看村长那架势，确有这回事。长娃，妈明去给人家打个招呼，约定个日子见个面，能成就成，不成咱也没少个啥。”马娃老婆劝着儿子。
“妈，这事来得太突然，实在不敢令人相信，人家郑主任，和咱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人家图的啥。妈，人家郑主任多大年纪？”天上掉馅饼，长明那能轻信，而疑虑重重。
“看那样子，不过三十岁，年轻得很。”听他妈一说，长明心里更加疑惑，那么年轻就当上扶贫办主任，那家庭背景一定非同一般，不是他爸就是他爷当过大干部，要么像他那么点年纪，凭啥能成为县级干部呢？可他又为什么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莫不是我爸战友的什么人？’他爸战友中确实有人当了大官。他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
“妈，那你明天到村长那里再问问，把情况落到实处，如果真是那么回事，你就答应了人家。往后托几日，你看咱家这样子，也得收拾收拾。然后约定个见面日子。”他妈听了长明的话，心里一阵高兴。
马娃老婆又敲开女儿房门，把饭端了进去，就把有人给他哥提亲的事说给女儿。女儿立马不吃饭了，“妈，我不让我哥去相亲，就是不让我哥去相亲。”
“好我的瓜女子，给你哥娶个媳妇，这是多好的事。你哥娶了媳妇，再把你嫁出去，咱家也就像个家了。”马娃老婆对牛弹琴。
“我不，我偏不。”毛女说着，就跑到他哥房子。“哥，你不能去相亲，你娶了媳妇，就不管我了，我不让你去。”
“好妹子，哥娶了媳妇，咋能不管你了。哥和妈给你找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你也不会再在咱家受罪了，你会享你的福去。”长明好语相劝，可他妹毛女就是不听。
“不，我不嫁人，就是不嫁人，我要和你在一起，和妈在一起”，毛女就是一门门的犟，对她哥的话就是听不进去。
“好我的瓜妹子呢，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听哥的话，寻个好人家嫁了，对你好对咱家也好。别再钻牛角尖了。你也要为自己将来打算。”长明苦口婆心相劝，毛女一口咬定不干。就是不让长明去相亲，耍着死狗不顾脸面。
“不，我就不嫁人。我不准你去相亲，你不答应，我就赖在你房子不走，你也别想睡觉。”说着，就坐在长明床上。
他妈过来劝她，她更不听。她妈说得紧了，就趴在长明床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妈拉也拉不起。
长明没法，就哄着她说：“哥不去相亲，哥不去相亲！你回你房子去。”长明被他妹逼得无可奈何，张着嘴说假话。
“哥这可是你说的，你说话可要算数，不能反悔。”毛女步步紧逼，长明只是笑笑。她才不哭不闹回她房间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长明就想起床，可身子就是不由自己，总想多躺一会儿，就这样，磨磨蹭蹭，直到八点过了，他终于下定决心，从床上起身坐起，穿好衣服，上了趟厕所。
长明就拿起扫帚和铁锨，准备打扫后院，他这时才感到后院气味确实难闻。村上发的口罩，他还没有带过。今天才想起戴它。长明戴着口罩，清理一会儿，他就歇一会儿。他已多年不干活了，本想一气子把后院清理完毕，别人一个钟头就能干完的活，他竟干了两个钟头，还没有清理完毕。
她妈今天也比往常起得早些，七点刚过，就在厨房做饭。只有长明他妹还像往常一样，九点过了还赖在床上。
他妈饭做好，知道长明还在睡着。准备到九点过了再给长明端上去。她这才发现长明不但已经起来，而且正在清理后院。
今天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她心里一阵高兴，心疼地说“长娃，干了，歇一歇，快去洗手吃饭。”
长明停下手中活计。漱洗毕，也九点多了。他知道他妹还未起床。就走上楼，一边敲门一边喊：“赖毛，赖毛，赶快起来吃饭，从今起，你要下楼吃饭，别让咱妈给你端了，那样不好。咱妈那么大年纪，上上下下的不方便”
“哥！你讨厌得很，人正睡得香呢，你把人都给吵醒了，你那一天不是让妈把饭端到楼上，你才起来了。就今你起来早了，来说我了，你也不嫌害臊。”毛女赖在床上，就是不起来，还嫌他哥叫她。
“赖毛，那样真的不好，你还是快起来。睡得时间太长了，对人身体没有好处。”长明继续劝着毛女。
“这样咋就不好了，你都这样几十年了，我比你少得多，我还没这样够呢。”毛女飞但不起床，还来了一杠子，顶得长明心疼，揭了长明短处。
“你要再这样，我就叫妈不再给你端饭了，你饿着去。”长明真的生气了，撂下一句狠话。
“你敢！你要敢叫妈不给我端饭，我就跟你没完。”她妈给她把饭端贯了，她早已习以为常，觉得她妈给她端饭是天经地义的，若不给她端了，反倒是她妈不对了。
“那你就算候着，看谁给你把饭端来！你就候着老鸹疤到你嘴里。”说着便下楼去，不再理会他妹了。“哥！哥！”毛女在房间喊着长明，他头也不回。
长明下楼，只见他妈端着饭菜正准备上楼，长命把他妈挡了回去。“妈，从今以后不许您再给我们端饭了。我们不是碎娃，都几十岁的人了。您这样把我们惯下去，有一天你要走了，没人给我们端饭，我们就不要给饿死了。再说，我们那样，还有啥脸去见人。您再不能这样把我们惯下去，那不是对我们好，而是在害我们。你看我们现在已成了啥人，不敢见人，不敢出门，像老鼠一样整天躲在洞里，怕上街，人人喊打，人人在骂啊！”
长明的一番话，让长明妈瓷在那里。人愣愣的，呆呆的，心沉沉的，的，凄凄的，凉谅的，双手无意识地松开，饭碗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就像一记闷雷暴呜，惊醒这个沉沦的家庭，惊醒了长明母亲，惊醒长明本人，也必将惊醒长明他妹，炸去蒙住这个家的阴霾，让光明到来。而助推光明来到的是光明的使者崇朴。
二相亲
长明和他妈寂寂地吃完早饭，长明继续清理后院，他妈急急火火地去找村长。
长明妈见到村长，就把长明破天荒第一次早上早早起来打扫后院的事说给村长。村长听后，呵呵地笑了起来：“嫂子，恭喜你呀！这是天大的好事。真让人想不到，郑主任这一副灵丹妙药，竟有如此神奇功效，真是妙手回春呀！”村长心想：崇朴怎么会想到这上面，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一招竟是这样的灵验。真是啥病要有啥方治，只有认准了病，对症下药，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他赶忙拨通崇扑电话，把这一令人振奋的喜讯告诉了他。崇朴听了也很惊异。他兴奋不已，这是他所期盼的，又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竟然如此神速，立竿见影，他心里的包袱终于放下了，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小刘也很激动，深感意外，喜不自胜。
崇朴心想，自己并没有动一刀一枪，这全是蔡大爷的功劳。
他赶忙拉着小刘去蔡大爷那里。崇朴见了蔡大爷就说：“蔡大爷，太感谢您了，太谢谢您了，您帮了我们大忙，您帮我们解决了大难题，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谢您呢。”
小刘接着崇朴的话说“蔡大爷，您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叫我们郑主任谢您，都无知从何着手。”
见两人这样，蔡大爷一时莫名其妙，不知何事让他俩要感谢自己。“崇朴，小刘，把我给弄糊涂了。我又没有为你们做什么，有啥让你们谢的。”
小刘说“蔡大爷，您是牵线搭桥人，为马娃的儿子长明提亲，长明今早上就起来干活了。帮我们解除了困扰我们心头多日的难题。我们怎能不感谢您呢。”
“那算什么，也值得你们谢我？我只不过动了动嘴，也没跑腿。给我的几位朋友通了电话，撒下话，又没有费多大神，也没有劳啥力，你们别再说谢我了。崇朴，要说谢，你就谢你自己，这事是你出的主意，我只是照你的意思打了几个电话而已。要说功劳，归根结底还是你的。只是这事太出人意料，又让人感到高兴。”蔡大爷心想：真是奇哉，怪哉，楸树上接了蒜薹，崇朴这一着棋，让死棋起死回生，让石头上长葱，让木头成了树精。
“蔡大爷，要说起根发苗，全在您这儿，要不是您给我们讲的那个山民要媳妇的事，我绝不会想到为长明说亲这事上。因此从前至后，都是您一个人在作为，怎能不是您的功劳。您让铁树开了花，您解开了我们扶贫工作中死圪，您除了我心头愁。解了我心中忧。我不谢您谢谁。”崇朴对蔡大爷说，他由衷地感谢蔡大爷。
“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还说不准是个啥结果，你们也不要高兴地太早。”蔡大爷这样一说，也引起了小刘的担忧。
“叫蔡大爷一说，我也担心，就长明家那情景，和猪窝差不了多少。那女方睁着眼睛来，盼之，捂着鼻子去，弃之。谁能说得准呢。长明会不会重新卧着不动弹，谁能保证呢？”
两人都这样说，崇朴也有些担心。忙给村长去了电话“叔，长命家脏的那样，得叫人收拾收拾，打扫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初始给人家女方个好印象，莫要人家看到以前那样的情景，前脚进，后脚出，就糟了。”
“郑主任，这你别担心，吃过早饭，我就让军娃妈领着七、八个人过去，打扫卫生，整理屋子，保证让马娃家面貌焕然一新，一尘不染。人一进屋，就给人卫生整洁的印象，让人心里舒服。你们现在就可以和女方约定见面的时间，人常说热媒热媒，趁热打铁，最好明日就见面，免得夜长梦多。”
崇朴心里佩服村长办事考虑得周全。“那我就让蔡大爷和人家联系后，给你通电话。”
崇朴和村长通过电话后，就对蔡大爷说“蔡大爷，村长把长明那边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你就和人家约定明天上午见面，这事也不能耽搁，越早越好，好让大家放心。”
蔡大爷便和他那位朋友通了电话，约定明日见面。这时候，长明家，人声沸腾，笑语不断，人们手忙脚乱，正在热火朝天地打一场消灭脏乱差的人民战争。只有赖毛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吓得把自家卧室门关得紧紧的，躲在自己屋子，大气不敢出。
下午，村长又让出纳给长明家拿来了一千五百元钱，五百块钱长明自己留着，一千块钱给了帮忙的人去镇上买菜割肉，置办烟酒水果。一场普普通通的男女相亲，却搞得像结婚一样热闹。
大伙也不让长明干活，要他去收拾自己。村长老伴把本村的老周领到长明家，给长明理了比犯头发还长、乱蓬蓬像一窝茅草的头发。村长老伴又将长明领到自家屋，在她家澡堂洗过澡，拿来军娃的一身高档西装让长明换上。长命迟迟违违。村长老伴斥他“这是借给你相亲用的，又不是白给你，你磨蹭啥呢，你现在不穿就拿回去明天穿上。”
长明便穿上这身高档西装。人是衣裳马是鞍，长明立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加上他刚理过发，洗过澡，容光焕发，人又长得高大，真是英姿勃勃，帅气多多。人堆里一站，就如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回到自己屋里，正在帮忙的人都停住了手脚，惊异的目光一齐投向长明，真如看‘罗溥’。南巷的杨二娘首先开了腔：“长明这一身打扮，真是一表人才，帅气赛过刘德华，朱时茂都比不上他。大伙说说，咱村那个小伙子有他帅？”
杨二娘起了个头，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夸长明长的英俊帅气。
下午四、五点钟，屋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收拾得彻彻底底，整整齐齐。明日的菜货用物也都置办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明日女方的到来。崇朴带着小刘过来看过，也惊讶万分，满心欢喜。
第二天上午九点刚过，蔡大爷的那位朋友就领着那女子和她的嫂子到来，蔡大爷领着客人一行去马娃家，走在前头。崇朴和小刘有意拉下一段距离，在后面跟着。
一行人来到马娃家门时，前门敞开着，村长和老伴还有那些前来帮忙的早已在那里守候。蔡大爷一行刚跨过门槛，崇扑和小刘随后也到。
这时候只见那女子，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着熠熠的光芒，直直的注视着对面的西装革履的长明。长明那带着惊异的双目楚楚的紧紧地盯着对面穿着一新的女子。
两人同时上前，牢牢地握住对方的双手，几乎是同时说出：“你是李樱花！”“你是刘长明”，在场的人一时愣住了，全场鸦雀无声，用惊异目光望着两人。
原来，两人是高中同学，都在五中上学，且在一个班里。那时长明是全级的高才生，学习成绩遥遥领先。只是到了高三成绩略降，但依然名列前茅。那时的长明是女生心中的男神，白马王子。李樱花以为长明早就上了那个名牌大学，毕业后有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娶妻生子了，孩子就是小，也怕上了小学。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和自己相亲，竟是刘长明，这个昔日女生的梦中情人。
她心里喜悦激动得些许有点酸楚。她恨与长明相遇太迟，相见太晚，使自己遭遇了那段不幸的婚姻。
长明在惊异中清醒，喜不自禁，他恨不得立马将李樱花抱起。人群里不知谁竟鼓起掌来，大伙随之应和。院子里欢声笑语，此伏彼起，庭院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村长老伴赶忙上前拉了一下还沉浸在幸福中握着女子手不放的长明“长明，你还愣着干啥呢，还不赶快领着人家去你的房子。”在村长老伴的提醒下。长明这才牵着樱花的手，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进了房间，樱花随手关好房门。长明一把把樱花撸在怀里，两颗滚烫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两个熊熊燃烧的身体，仿佛都能将对方熔化。俩人紧紧地抱着，久久地抱着。这一刻，他们似乎觉得这世界只有他俩个人存在。他的房间，就是他们的天地，是专属于他二人的世界。
过了好大一会，樱花将紧紧抱着长明腰部的双手松开，仰起头，闭上双眼。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的长明，还没有意识到樱花的用意，只是把樱花的身体撸得更紧。樱花没有等到长命的热唇，便睁开眼睛，用双手抱着长明的头，将长明滚烫的嘴唇贴向自己喷着火焰的红唇，两人一阵狂吻，发出吱吱的声响。
耳贴着房门的杨二娘想偷听两人的悄悄话。见两人进了房间，好长时间没有听到两人说话，只是微微感觉似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她有些失望，这俩人怎么这样性急，连一句亲热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合体而为。真是干柴遇见了烈火，饥汉看见了供献。（祭祖或祭神的供品）
她刚准备离开，只听樱花喘着粗气对长明说：“长明，你孩子几岁了，你的前妻是干啥的，你啥时候成了单身，现时在那儿工作。”李樱花并不知情，她只是以长明当时在高中时的成绩想当然。
长命不明白樱花为什么这样问他，弄得他十分尴尬，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就没结过婚，哪来的孩子，我就一直单身，一直在家，那个地方也没有去过。”
“咱们今天都已相亲了，快成一家人了，你还骗我？”李樱华根本不相信长明所说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实在没有骗你。”听到两人的对话，杨二娘一时感到莫名其妙。没有听到甜蜜的情话，她十分扫兴，没了兴致。“唉，两个枣木棒锤，一对瓷锤。连个悄悄话都不会说。”悻悻地离开了。
听长明这样说着，看着长明有些为难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樱花才相信长明说的是真话。但她就更不明白了，像长明这样英俊帅气的小伙子，就是在农村，何愁找不到个漂亮的姑娘，怎么能一直单身到现在，真叫人想不通，实在让她纳闷。她小声地问：“长明，你这些年一直单身，因啥事呢，怎么现在才想起问个媳妇呢？”樱花问道长明短处。
一时让长明难以回答，长明又支支吾吾嗫嚅着，回答不出，将脸憋得通红。樱花见长明这样，便不好意思再问，怕长明更为难堪，她以为长明一定有啥难言之隐。
长明借机却问起樱花这些年的景况，樱花眼圈红了，勾起了令她伤心不已的往事。她不愿细说，只是简单地抹糊过去。
她想长明也许同自己一样，有更为曲折艰难的人生，不便说出。一对新人，两个故人，就在这样你问我答，我问你答的情境中说着，谈着相互对对方的关心。
院子里摆了两张方桌，十几人分男女坐着。村长、蔡大爷、蔡大爷的朋友，崇朴小刘，还有两个乡邻，围成一桌。村长老伴长明他妈樱花她嫂和几个帮忙的女人坐在一起。有的。一边嗑着瓜子，有的一边剥着花生，有的砸着核桃，有的吃着葡萄，有咬着弥胡桃或苹果，嚼着石榴籽。一边说着家长里短，旧轶新趣。时不时有朗朗笑声响起，喜意暖情荡漾在这不大的院落，洋溢于街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的终归要去，新的终归要来。
有谁能够想到，这里昨日还是一个无人踏足，脏污不堪，令人难以入目的庭院，有谁能够想到，昨日这个家庭，还是一贫如洗堕落沉沦看不到任何希望，遭人唾弃的烂家。历史长河前流不息，历史的车轮恒行不止，人类总要向前发展，中华总会越来越富裕，国力总会越来越强大，人民总会越来越幸福。这是任何力量也无法改变的不可逆转的趋势。长明一家也必然不会背离这一规律，应和着祖国大形势，顺同着历史大潮流，开始发生转变。
酒菜上桌，村长夫妇俨然是这屋的主人招呼着大家，吃菜，劝酒，督饭。席间，蔡大爷同那位朋友，因为欢喜，竟老虎杠子来斗酒，四季发财五魁首，六六大顺巧运赴，十全十美全都有，吆喝声更增加了热闹的气氛。
女人们叽叽咕咕，喋喋不休。融融的气氛，盈盈的喜意。特别是男人们那朗朗的笑声，引逗的柿子树上一对喜鹊喳喳地叫个不停。菜没有山珍海味，也算不上丰盛，大伙却吃得津津有味，酒不是五粮液茅台，只是五年西凤，几位老者却喝得沉沉欲醉。
一场平平常常的相亲，却给人们带来无限的喜悦，让人们对这个即将堕落无救的家庭，燃起崭新的希望。人们在欢乐的气氛中散去，回归。
路上，人们还议论纷纷，兴致不减。这事先由杨二娘向村人说起，一个下午，就传遍了大半个村子，乡亲都为长明一家人高兴。
三觉醒
人们刚刚沉浸在喜悦之中，仅仅一天时间，第二天傍晚，蔡大爷的那位朋友就打来电话，告诉蔡大爷，长明和樱花婚事暂且放下，她妈不愿意。
蔡大爷问：“那女子的意见呢？你也看到两娃相亲时情投意合，他妈是他妈，女子是女子，只要女娃愿意，他妈也挡不住。何况是出了门的女娃，她妈哪里管得上，怎么说她妈不愿意，这事就不成了。”
那人回复“不只是他妈，那女子态度也有些变化。我问过女子的意见。女子说她不好违背他妈的意思，又说两人几乎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人随着年龄增长，人也在变化。现在谁也不了解谁，谈不上愿意不愿意。挖树挖根，听话听音，人家女娃也有意见，怕是因为相亲那天，过于激动，表现出十分愿意的样子。当时，咱们也没有人直接问她愿意不愿意，只是从表面上看，以为人家女子愿意。她妈不愿意，女子态度又是180度大转弯，你说这事咋成呢。听她妈口气，说那一家都是懒怂，娃更懒，拿铁锨都翻不起。说女子嫁过去，哪有好日子过。女子也许是听了他妈的话，态度才变了。”
蔡大爷听那人这样一说，无言以对。其实那天相亲回去，他妈听了她嫂子的讲说，还蛮乐意的。
她嫂对她妈说：“我妹这回福来了，遇到了这么好个小伙子。人长得高高大大，白白净净，英俊帅气一表人才，十里八村也不多见。况且还是童子身，连婚都没结过，还是樱花高中时的同学。那家就他，他妈，他妹三人。他妹也是侍嫁之人，不久出了门，家里就他娘俩。相亲时，听说是村长给操持的，村长两口子都在场。还听说连驻村干部也在，还有好多帮忙的乡党，可见这一家在村子人缘有多好。多好的条件，打着灯笼火把也难寻。我妹苦受够了，这回跌到福窖了。”
听她嫂一说，她妈当时很是高兴。停了一会对她嫂说“话虽这样说，我心有个疑问，那娃条件这样好，为啥到现在还连个媳妇也没有。莫不是那娃身体有啥毛病，明天叫春生去打听一下，成或不成咱心里踏实。上回你妹婚事就是因为没有打听，不知喔家为人，才致的错，让你妹受了那么多苦。”
她嫂说“看那娃容颜，健健康康的，不像有啥毛病。您说得也对，不管怎么回事，打听一下也好，就靠得更实了”
第二天他哥去碧峪口村打听，连着问了三个人，说法都一样。走在村道上，他哥无意间，又听几个人议论说“昨日长明相亲了，听说那女子不但人长得好，还光把连系的（单身），懒人有懒福，这个懒怂竟能遇上这么好个媳妇，也许是他上辈子修来的”
他哥一听，再也不打听了。回来就把他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给她妈，他妈当即就让他哥给他妹打了电话，把她妹叫了过来。樱花听了，热心头浇了瓢凉水，一下子变冷了。虽然说她对长明当年的好感尚在，可现在这样的长明她还是无法接受。她有些惋惜，叹息。她惋惜长明不争气，她叹息自己命运多舛。
二觉醒
听了蔡大爷带来不好的消息，崇朴心中的喜悦，仿佛被冷雨冲洗的一干二净，刚刚安宁的心，波动起来，又为长明未来的命运担心。他怕长明经受不住这一打击，又被打回原形，卧倒犁沟不动。他想鼓动长明去找樱花，主动出击，表明自己痛改前非的态度，只要长明有决心，变得勤快，和樱花多联系，一定能拿下樱花，让樱花回心转意，接受长明。毕竟曾是高中同学，加上当年对长明的良好印象，她是不会轻易放弃长明的。更不会当着长明的面，说什么她不愿意的话。从那天她的态度看，她怎好意思当着长明的面说呢。这事还是有希望的，只要长明努力，这事肯定会成的。
崇朴便找到村长，和村长一起去找长明。刚走到长明家门口，屋里的噪闹声就传进两人的耳鼓。长明不让他妈为赖毛端饭。而赖毛赖在她房间不出来，他妈害怕饿坏了女子，背过长明把饭端给赖毛，赖毛非但不吃，还摔碟子拌碗，把饭菜撒了一地，把自己房间东西也向外乱扔。她嫌长明相了亲，在屋里胡撒横呢，大吵大闹，把家搅得天翻地覆，她还要找长明算账，拉扯着长明，闹个没完没了。
长明好言相劝，说很快找个比咱家好百倍的人家把她嫁出去，让她享福去。她连哭带流，说他哥嫌弃她，不要她，把她往出撵。就是不听。弄得他妈长明无可奈何。马娃老婆见到村长，哭丧着脸说：“他叔，毛女在家闹得不可开交，把屋能闹塌了，闹得家宅六神都不得安宁。这可咋办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村长本想上楼阻止赖毛胡闹，她几句，又一想，那货要是不看他面子，再给他几句，让他下不了台，让他难堪，那自己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卡。便站在院中高声喊道：“长明！郑主任找你呢，跟你有要紧话说，你赶快出来。”
只听一声刺耳的女声传来“喊你个狗的屁，老快给我滚远。”村长脸变得铁青，攥紧拳头，大步向屋里走去。
崇朴见状，赶忙跑上前去，抱住村长。“叔，何必与那愚昧无知的东西一般照亮（见识，等同之意），不值得生那么大的气，你只当鬼笑狼嚎一声而已，不要往心里去。”村长挣脱不得。
“郑主任，你放开我，我今天非把这个不是人养的六畜收拾不可，不给这瞎东西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继续无法无天，别说这个家永无宁日，怕连村子也不得安宁。你放开我！不然，还不把我给憋死咧！”村长义愤填膺，怒意难平，气得用脚把脚地能跺个坑坑。
长明妈扑通一声跪在村长面前，“他叔，你要怪就怪我吧，你要打就我吧，是我养下这个不成器东西，你哪怕踢我几脚，抽我几个嘴巴，只要你能消气，你咋样对我都成，你千万别上去。”长明妈知道村长正在气头上，再不把赖毛打失塌不可。他曾领教过马娃的拳头，那当过兵的拳头的厉害。而马娃跟自己还不像村长今日这般生气。护犊心切，就啥也顾不得了。
“你，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还能养出个好货来。”村长气急了，狠骂了长明他妈一句。
“郑主任，你松手，我今天再不收拾这猪狗不如的东西，难解我心头之恨。”长明妈听村长这样，忙的匍匐向前，紧紧抱住村长的腿。村长越把生气，猛一踏腿，长明妈被摔出一米多远，爬在地上呜呜地哭。
崇朴抱住村长往外拖着，“叔，咱走，咱们另一天再来，何必与这些糊涂蛋致气呢，气坏了自己，实在划不来。”村长骂也骂过了，踢也踢过了，加上崇朴在一旁相劝，心中的怒气渐渐弱了。“这狗东西，真把人能气死。今天要不是你，我非懂下个烂子不可。马娃家的事，从今以后，我再不管了。”村长逐渐恢复了理智，但对毛女的气还没有消去。见崇朴叫他离开这使他生气的地方，便悻悻而去。
长明听到村长喊他说：郑主任前来找他。他便挣脱赖毛，向楼下走去。
“你走，你走，啥球哥，你就回来，你要不退了那门亲事，我叫你从今往后一日也不得安宁，你就看着。”胡搅蛮缠的毛女威胁长明说。
长明没理，头也不回地下了楼，看见崇朴拖着村长往外走，赶忙跑了上来，说：“叔，郑主任实在对不起。叔，赖毛愚昧无知粗俗不堪，让您生气了，您千万别和她计较，我在这儿代她向你赔不是，您大人有大量，您就饶过她这一次。”又对崇扑说：“郑主任，我们家的事让您费心了，实在对不起您，您找我，有啥事情？”
崇朴心想：长明并不向人们传说的那样。他也是一个懂道理的人，他原来之所以那样，是由各方面原因所造成的，使他看不到希望，心灰意冷，才破罐子破摔。就说：“长明哥，我给你个建议，李樱花那边还没传来消息，这事不能再托，我怕人多口杂，万一有啥对你不利的言语传到李樱花家人耳朵，会让事情再不顺当，那可不好。我想让你直接去找李樱花，你们毕竟是同学，你当着她面，表明你的态度，表明你的决心，不要让那些闲言碎语动摇了她对你的好感。看你屋当前的情况，你最好能说服李樱花和你一起去外地打工。若是这样的话，你们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钉实了，谁像拔也拔不出。只要李樱花本人坚定了，其他人再怎样，也不能把你俩人分开。你觉得我的话可行不？”
“郑主任，太感谢你了，你的关心，你对我家的好，对我个人好，我都会记在心里。你说得很对，我心里也明白，李樱华她家还没有传过话来，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她家人听了村里人的闲话。这也不能怪人家。怪就怪我自己。我和你想到一块去了。我正准备去找李樱华，我会照你的话努力去做，绝不会让你失望的，绝不会辜负你的一片苦心。”。
长明心想：我刘长明也是不甘人下的人，因在外边遭人白眼，遭人冷脸，被人轻蔑，一时鬼迷心窍，糊里糊涂，思想钻入牛角，心灵蒙上阴霾。抱怨自己生在这个家庭，抱怨愚昧无能的父母，使自己失去上大学的机会，葬送自己的前途，使自己被人瞧不起，直不起腰，使自己在人前抬不起头。一时破罐子破摔，不愿见人，人不人，鬼不鬼的白活的十几年，葬送了人一生中最美好的韶华。本来在那时候，自己就应该发奋努力，积极进取，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自己也是一个关中汉子，为什么不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自己又不痴又不傻，又不比别人缺胳膊少腿，怎么个就不如别人，怎么就不能自已为自己创造出美好的生活。
长明醒悟了，他要开始新生活，为自己开辟一片新天地。他要走出这个让他窒息的家，去外边闯荡世界，为自己塑造一个美好幸福的明天。长明转身返回屋里，这时赖毛已回到自己的房间。屋里一片死寂，长明让她妈上楼拿下自己的被褥，取了自己的几件衣服。他用被单包紧被褥，背在背上，用提兜装好衣服提着，大步流星地走出家门。
在他前面约二百米处，崇朴一个人走着，村长已回家去了。长明一阵小跑，赶上崇朴。“郑主任，谢谢你，是你派来天使樱花，将堕落中即将沉没深渊中的我唤醒，使我重新燃起希望，对幸福生活的向往。使我获得新生，鼓起我去创造新生活的勇气。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这也是我来向你告别的心里话。”长明下定决心，告别过去，出门远行，去为自己打拼一个新的未来，他彻底醒悟。临行前，他想到的是崇朴，他要告诉崇朴一声。
崇朴看着长明简单的行头，听了长明掏心窝子的话语，知道他这是出远门去打工，一股喜悦在他心头荡漾。光棍收心饿死狗，浪子回头金不换，他相信长明一定能活出个人样来。他也知道长明家经济拮据，出门不比在家，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
“长明哥，这是伍佰块钱你拿着。你有手机没有。”崇朴掏出身上仅有的现金。“郑主任，不用了，我路上盘缠有。手机我也有。”长明不打算接受崇朴给他的钱，更不明白崇朴问他手机的原因。
“你把这五百块钱先拿着，我给你手机上再转一千元，一备急需之用，出门啥都得用钱呢。这钱算是我暂时借给你的，你今后有了再还我也不迟。”长明还要推辞，崇朴不悦。
“我知道你带的钱不宽裕。一旦没啥花了，你找谁借去？外面的工作，不是说你一到就能找到，这还需要过程，顺利了随人所愿，不顺利了，说不上要得十天半月甚至时间更长。把问题估计得足一些，把困难想得多一些，准备得充分。困难就会少些，困难也就不再成为困难。”
老子的话在崇朴耳边响起，“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圣人尤难之，故终无难矣！”考虑得周全，估计得充分。才不会到时束手无策，才不会被困难吓住。
“长明哥，人常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出门在外不容易。前面的路，能遇到啥，难以预料。你一定要把钱拿得足些，以防万一。”崇朴硬把五百钱装进长明口袋，问清长明手机号码，给他手机上转了一千元。
“长明哥，这钱是我借给你的，你若挣了钱，再还我不迟。你若是钱不够了，就给我打电话。再就是你最好动员李樱花一起去，这样两人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更能增加两人感情，稳定两人关系。”崇朴也看出樱花喜欢长明，长明喜欢樱花，才如是说。
长明见自己推辞，崇朴便不高兴。要是再三推辞，怕有拂崇朴好意。长明又觉得崇朴说的在理，自己暂时借着，一旦自己有了，便还崇朴。再说自己也曾担心自己费用不足，万一困在某时某处，使自己受难，要摆脱困境就不容易了。自己两眼墨黑，找谁去，便默认了。接受了崇朴的雪中送炭，雨中递伞。他第一次感到有人这样真心诚意地关心自己，慷慨大方地帮助自己，千方百计地为自己着想。更为重要的他相信自己，对自己充满期待。长明真真正正，彻彻底底被崇朴征服了，感动了，他真想和他义结金兰。可他想到崇朴的特殊身份，想到目下穷困潦倒的自己。两人之间，天差地别，如果自己和崇朴称兄道弟，会辱没了崇朴，自己没有这个资格。他为自己的异想天开而羞愧，而耳烧。
“郑主任，人都是娘养的，有良心的。我若再不发奋努力改变自己，我便不是人，与牲畜何异。我对不住村长大伟叔，更对不起你，对不住所有关心过我的人。郑主任，请你放心，这一次就是再艰再难我也会挺过去，我已做好面临困难的准备，我已从困惑中走出，是绝不会再回头的。”
听了长明斩钉截铁话语，崇朴心里也很激动，叮嘱说“长明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也不要过分强求自己，要量力而行。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路还远着，只要你上了正轨，总会达到自己向往的目标。祝你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两人在村活动中心旁边告别，互道珍重。长明昂首阔步向沿山大道走去。看着远去的长明的背影，崇朴内心一阵莫名的涌动，“人啊！真是一个看不清猜不透的动物。长明啊！望你一路沿着光明前行，莫在回头。”
在栗园坡下，长明约出樱花，两人在沿山公路旁，供来往行人歇息的长椅上并肩而坐。樱花问长明，“长明，你这是要出远门打工吧！你怎么提前也不给我打个招呼，让我准备一下，咱俩一起出去打工多好，你也有个伴，我可依靠你，出门相互照应多好。”一见到长明这身行装，樱花喜不自禁，原来的忧虑一扫而光，她一刻都不想在那个让她受气，使她不乐的家庭呆了。
现在见长明要出外打工，她兴奋不已，激动不已，这不正是自己渴望已久的事情，竟如此般迅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自己还担心什么，犹豫什么，跟着这样的长明，就是去天涯海角，自己也悦意，就是遭难受苦，自己也心里舒坦。这一次，就是母亲反对，哥哥阻挡，自己也要跟定长明，长明走到那里，自己就跟到那里，绝不会被任何人所左右，自己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长明说“你迟迟没有回音，我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一定是闻到什么风声，听到我村一些有关我和我家的传言，让你家人反对，让你思想游移不决。我承认，我以前懒，懒得异常，懒得雷打不动，锨翻不起。我那时让抱怨迷了心窍，让抱怨糊了灵魂，怨天尤人，迷失了自我，自甘堕落。”长明说到这儿，悔恨交加，恨不得捶胸顿足。
“见到你，使我苏醒，给我希望，使我幡然悔悟，我意识到，我再不悬崖勒马，重新做人，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活着还不如死掉，有啥意思。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必须改变自己，我也一定会改变自己，我有能力，也有资本去创造美好幸福的生活。”长明昂头朗声，情绪激扬。看得出他已痛下决心，并对自己充满自信。
“你也知道，我曾经是一个优者，一个骄傲的人。只要我振作起来，不怨天尤人，正确对待人生，靠我自己的努力，我不会不如别人，不会比别人日子过得差。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表明我的心迹，把我的心理活说给你，让你能等我一段时间，等我能混出个人样，我再来接你。我虽然渴望你能和我一起去打工，我又担心让你和我一起吃苦，会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还对我持有怀疑态度，不敢奢望你与我同行。想不到你一见到我，二话没说，就要与我同去，让我感动不已，激动不已，这是我求之不得的。我们在一起同甘共苦，一定会苦尽甘来，过上幸福美满，让别人羡慕的日子”
长明虽然希望樱花能和自己一起出去打工，但他不好意思说出，现在见樱花自告奋勇和自己一同前往，内心对樱花充满了感激。
“现在啥也不用说了，我也知道了。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你到那儿，我就去那儿，你想摔开我逃离，也休想办到。上高中时，你是知道的，我学习成绩不行，想和你私下里说句话都没有勇气，怕你瞧不起我，我现在终于能和你在一起，已心满意足了。能和你在一起，就是吃再多的苦，我也心甘。受再多的罪，我也悦意，”说着她便回家取行李去了。
樱花背起行李，带上她平日的积蓄，来到长明身旁。两人并行去了公交车站，到县城直接坐车去了西安火车站。两人一商量，当天便坐上南下杭州的列车。去开始他们崭新的生活，去经受未知的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