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以北的十二月下旬，已进入隆冬，天气既阴冷又干燥，预示着雨雪季的来临。

庄达运一早起来，喝了碗稀饭，吃了两个馒头，收拾后，结账出发了。沿昨天来的路线，乘坐公交车回到了火车站。

从火车时刻表看，上午去临江市有四班火车，前两班已经过去了，剩下两班可以乘，一是上午九时的起点班车，还有一班是上午十点半的路过班车。

庄达运一看时间，才八点过一点，赶快排队买九点的火车票吧！

再次坐上火车，庄达运已没有了第一次那样的新鲜感，一种行者的感觉油然而生，其实就是开始了漂泊的生涯。

车上人不多，很多位子都空着。他看着行李架上的“行头”和座位下面的书箱，隐隐约约地感到离自己熟悉的农村越来越远，前方的路肯定是宽广的，但也可能有不少的弯道，需要自己抉择和努力。

可转过头来，窗外又都是农田和村庄，农村并没有走远。这时又想起了农村的岁月，山村里淳朴的孩子和那些善良的父母。他们整天住在山里，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他们的希望很简单，就是能让自己的孩子能够识丁认字，看懂报纸，以此了解和认识世界。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年都有一个好收成，丰衣足食，养儿育女，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多么勤劳和善良的民族，尽管他们现在都不富裕，但安分守己的意识根深蒂固。

庄达运正遐想着，火车徐徐到了一个站台。不一会儿，上来了许多人。庄达运旁边的座位原来是空的，这时也都被坐满了。

车上无事，庄达运就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一本英文简写本小说《嘉莉妹妹》，开始阅读起来。虽然是简写的，但还是有一些单词，不认识，只好根据上下文连懵带猜了。这时对面座位上来了一位中年妇女，左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右手拉着一个拉杆箱。从穿着和举止上看，就知道是城市人，齐耳短发显得很有活力，那中山装的上衣折射出时代的烙印。她把小女孩牵到座位上，腾出手来，想把箱子架到头顶上的行李架子上。看那架势，箱子还蛮重的。庄达运就主动起身，要给她帮忙。那妇女一看，连忙道谢。庄达运很轻松地把箱子放在了行李架上，回到了自己的位子，继续看书。

那妇女坐下来后，一边给小孩拿饼干吃，一边观察起达运来。庄达运也偶尔抬眼看看她们：小女孩长的眉清目秀，大约六七岁，大大的眼睛转个不停，显得很机灵。她拿着饼干，问达运道：“叔叔，您要吃饼干吗？”

“谢谢你，叔叔不吃。”庄达运道。

那妇女在一旁道：“叔叔在看书，还是外语书呢！”

庄达运抬头笑了笑。

那妇女继续道：“小伙子，你是老师吗？”

庄达运点点头：“英语老师。”

“是在省城？”那妇女看着庄达运一身的穿着，怀疑似的追问道。

的确也是，庄达运上身着一件本装棉袄，头上戴的是一顶黄色翻毛的雷锋式棉帽，身上挎着一个草绿色帆布书包，手里却拿着一本外语书在看，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装的呢！

从妇女追问的眼神里，庄达运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但达运还是憨笑着答道：“临江市。”

“是嘛！我们也住在临江市，你是哪个学校？”

“江南汽车修理厂。”

“哦，那是一个省直单位啊，效益挺好的。”

接着，那位妇女就主动告诉庄达运，她姓齐，在市教委工作。

下午一点多钟，火车驶进终点站——临江市北站。庄达运先帮那位妇女取下拉杆箱，然后自己取“行头”和书箱。火车停稳后，列车员在广播里喊道：“请让带小孩的旅客先下！”

还真够文明的。小孩的母亲带着小孩先下去了，临走时还嘱咐庄达运，如果有事，去教委找她。

从北站要再坐轮渡过江，才能进入市区。庄达运一个人，也不用着急，等车上的人下得差不多了，才提着行李下来。随着人流，去渡口排队过江。

过了江，又得排队挤公交车。好在接泊的公交车还比较多，几分钟就来一辆。庄达运带着行李，只好一再让行，一直等到第三辆公交车过来，才挤了上去。

公交车摇摇晃晃，从西江港，穿市而过，到了东郊，庄达运在汽车总站那里下了车。通过打听，找到了江南汽修厂。

门卫看了介绍信，还不错，领着庄达运来到厂部办公室。办公室一看，这事得由厂部政教处管。于是，又把庄达运支到对面的政教处。

政教处一位张副处长接待了庄达运，一看介绍信，很是客气，请达运坐下，立即抓起电话，好像在和学校的一位负责人通电话：“哎，请问您是那位？哦，余主任啊，上次你们胡校长说需要老师，厅里给我们派了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呢！啊，你们胡校长住院啦，那你们现在能过来领人吗？等几天？你们正在考试，快放假了，是吧？那我就让他先回去过春节，春节后你们再来领人办手续吧？好的！”

庄达运也听得清清楚楚，学校校长生病住院，暂时过不去，快放假了，得先回家，但总算报到了，这可是关系到开工资的事啊！

张副处长放下电话，笑着对达运道：“你都听到了，他们学校快放假了，校长生病，干脆你也先回去过春节吧，春节后再来上班。”

“那我今天就应该是报到了吧？”

“对，我们把你登记下来，手续办了。你看怎样？”

“那我今晚赶不回去了，晚上有住宿的吗？”

“这样啊，那你到汽车总站旁边有个水利厅的招待所住一晚，春节后来报销。”

“那这些行李就放你这吗？”

“可以，后面的办公桌正好不用，你就放那儿吧！”

庄达运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张副处长，来到对面的厂部办公室。找到一位姓徐的主任，说明了情况。徐主任接下庄达运的介绍信，拿出一张表格，让达运填写。庄达运填写后交还给了他。这就算报到入职了。

根据张副处长的提示，庄达运走出厂部，顺家属区的小巷，走到马路对面的水利厅招待所。登记后，住了下来。房间不大，一张床，一个办公桌，但卫生情况还不错。走道上有公共卫生间，一楼还有餐厅。为了节约点，庄达运买了盒方便面，用开水冲泡后，作为晚餐了。

他一边吃晚饭，一边考虑着第二天的回程。本来以为要耽搁几天，就没有跟钢城的女朋友联系。现在单位放假，让回去过春节，是否先走女朋友那里过一下？正好也是顺路嘛！那钢城离这里大约五十公里，都在江南，高中的时候，庄达运和同学就是从那里乘坐火车去的南京。

不过，最好先和女朋友联系下。快下班了，怎么联系呢？只有打个电话了。

想到这，庄达运赶忙跑到服务台，询问打个长途电话的事。总台倒是挺客气，说马上给拨。

根据庄达运提供的电话号码，总台拨后，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接，庄达运差一点就要扫兴回房了。

碰巧的是接电话的人就是庄达运的女朋友。原来，达运女朋友就在单位办公室隔壁上班，正准备下班，听到隔壁电话铃响个不停，就注意了。虽然办公室都下班了，且门已关上了，但窗户是开着的，电话就在窗户下面，估计也是为了外面打电话方便。

接通电话，达运三言两语把报到的事叙述了一下，然后商量第二天过去的事。女朋友一口答应，并说她也可以请几天假，和达运一起回农村过春节。

放下电话，庄达运付了一元六角，高高兴兴地回房间继续吃方便面了。

晚饭吃得早，在招待所又没有什么事。庄达运像在学校时那样，吃过晚饭，先出去散散步，顺便熟悉一下周边环境。

穿过马路，庄达运又来到厂部家属区的小巷子里。两边基本上都是平房，看得出来，每家基本上都是一室一厅户，大家都在厨房忙着做饭呢！走在小巷子里，既能闻到从各家橱窗里飘出来的不同油香味，也能清晰地听到炒菜的锅勺声，仿佛一首和谐的晚餐奏鸣曲。

巷子中段拐弯处有一个转角，里面有一个不很大的操场，下午过来时，转角挡住了，没有发现。庄达运走到里面，发现操场的北边有一排像教室一样的平房，好像这就是学校了。庄达运顺着走廊，查看了教室。里面空无一人，但黑板和桌椅都摆得整整齐齐的，看来这里就是自己未来的工作地点了。大小教室有八、九间，还有两间好像是教师的办公室。借着对面住户窗子里透出的灯光，发现其中一间的门头上有个“校长室”字样的牌子。

快到尽头的时候，庄达运碰到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在拍皮球，头上的棉帽子歪在了一边的耳朵上。

“小朋友，这儿是厂部的学校吗？”庄达运问道。

“是的，是我们厂的子弟小学。”

庄达运一听是小学，心里打起鼓来：原来说是子弟中学的，小学也上英语课？

“你也在这上学吗？”

“是的。”

“你们学外语吗？”

“我们三年级就开始学英语了。”

“有几位英语老师？”

“我们三年级有一位英语老师，五年级的英语老师调走了，现在还没有。”

“有没有初中的学生？”

“以前有的，去年不办了，就没有了。”

“你读几年级？”

“三年级。”

从小孩那里，庄达运了解到了学校的基本情况，看来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大上”。不知道待遇怎么样了。

庄达运走出小巷，左手边就是厂部大门，右手边是一条马路，感觉这条马路与那个招待所旁边的马路应该成丁字型。来到大门口，庄达运发现门卫还是下午的那个人，那门卫也认出了庄达运。庄达运招呼道：“师傅，还没有下班啊？”

“我们是两班倒，上午七点到下午七点。你下午报到了吗？”

“哦，这么长时间啊！我已经报到了，谢谢您关心！”

“报到就好，你是做什么工种？”

“我是来当老师的。”

“哦，那好啊，老师好啊！”

“老师怎么好呢？”

“老师不需要加班的，整天穿着干净的衣服，相对轻松啊！不过工资要少些。”

“工人工资一般多少？”

“那要看什么工种，这儿的钳工和油漆工工资比较高，主要是奖金拿的多，他们有时候奖金会超过工资两倍呢！”

“是嘛，这么厉害？”

“现在不是搞大包干嘛，干的多，就拿的多呗。不过，你们当老师的应该是平均奖，跟我们差不多。”

“你们一个月多少？”

“我们分三档，八块、九块、十块。”

“厂部有食堂吗？”庄达运突然想起吃饭的问题。

“有啊，就在厂部机关的门口处。”

“用饭菜票？”

“对，你可以到厂部办公室购买。这儿的菜也比较便宜，我们一毛五分钱就可以买个带荤的菜。”

看来，吃饭还是到厂部食堂来吃，比较实惠。

庄达运告别了门卫，就顺着前面的大路走下去。果然不错，走到前面的岔路口，就看到水利厅的那个招待所了，在横过来的马路东侧。

十字路口的右手边有个小百货商店，里面已是灯火辉煌。庄达运突然想到：明天去女朋友那里，也得给女朋友带点什么，虽然在省城已经买了一盒地方特产——麻饼，但临江市也是有特产的，素有小上海之称呢！何况，明后天如果女朋友领达运去她家，见未来的泰山怎么办？虽然几年前，庄达运送过两瓶老酒和一条香烟，可前脚离开，她爸爸就让她的妹妹把礼物送回了达运家。幸亏她妹妹也下放在达运那个大队，知道达运家的地址。若是不认识，那不知道会怎么办了？一想到这件事，庄达运就有些怵。不管怎样先买点特产带着，不行就给女朋友吃嘛！

庄达运在百货店里转了一圈，买了一袋傻子瓜子和一只板鸭，回招待所了。

晚上住招待所的人很少。庄达运住的四楼，六个房间连庄达运在内就两个人住，还都是江南汽修厂的。

庄达运上来时，楼层服务员告诉他，隔壁的董师傅也是他们厂的，刚才找过他。

庄达运开了门，放下东西，就过来敲隔壁的门。

门很快开了，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眼前，个头不高。“您是董师傅？”庄达运问道。

“是呀，您是哪位？”董师傅应道。

“我是刚来的庄达运，就住隔壁。”

“哦，是我们厂刚分来的大学生？快请进！”

庄达运走了进去，好像董师傅在这住了很长时间了，也特别爱干净，屋内整理的就像住家一样有条有理。

“我今天才过来报到，说暂时没有地方住，让我住这个招待所。”

“是这样，厂里房子缺乏，来人经常在外面住一段时间。我上半年在前面的大饭店住了半年多，后来说费用太高，让我找个便宜一点的，就到这里来了。”

“您是老师傅了，怎么也没有住房？”

“我原来住有一个单间，现在拆了，要盖职工大楼，我只好自己找地方住，只要给报销就行。来来，吃个苹果。”

看得出，董师傅热情好客，待人宽容。庄达运跟他聊了报到的事，也把没有房子、学校校长住院、面临放假等情况叙述了一遍。

董师傅好像很能够理解，他安慰庄达运道：“工厂就是这样，你不要着急，先回家过年，年后估计还是来这里住。厂里职工的住房特别紧张，没有人管的。我在这个厂工作了二十多年，算得上是老职工了，一直给我一个单间，老婆在苏州，调动了几年都没有成功。现在改革开放了，苏州远比这里好，我现在正在努力对回调。不行，我就搞个病退回去了。”

原来董师傅在这个厂是技术骨干，钳工车间七级工，再升一级就到顶了。但自十六年前结婚后，就一直和夫人两地分居，女儿今年初中毕业，要考高中。前几年，一直在找领导帮忙把老婆调过来，却至今无果。董师傅还自嘲地总结道：“调动调动，三年申请，三年讨论。能够在第七个年头成功，那也是万幸！”

听到这话，庄达运心里直打鼓。如果与钢城的女朋友结婚，这两地分居也是个头痛的事啊！

董师傅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哎，小庄，有没有对象啦？”

“有啦。”

“是本地的？”

“不是，钢城的。”

“那也得两地分居了。如果没有，倒是找个本地的最实惠，这里的女孩挺漂亮的。”董师傅毫不避讳地提议道。

“哈哈，走一步看一步了。您后来是不是有些后悔啊？”

“后悔是肯定的，哈哈！”

庄达运看看时间不早，董师傅还没有洗澡，就起身告辞了。

回到自己房间，庄达运躺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刚刚走出泥潭，又将掉入陷阱？这社会真还比较复杂，难怪《三国演义》中描述了那么多的社会不公、逼上梁山的事件。可我们是新社会啊！共产党领导的国家，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呢！

思来想去，折腾了一会，到了听广播讲座的时间了。庄达运打开书包里随身带着的舅舅赞助的收音机，开始收听起广播讲座来。

第二天一早，庄达运带上包裹，离开招待所，乘坐公交车来到火车站。约一个半小时后，火车载着旅客徐徐驶入钢城站。

庄达运随着人流，向火车站出口涌去。昨天和女朋友说好，在火车站见面。

庄达运站在火车站外面的广场边上，四处张望，不见女朋友身影。旁边正好有卖茶叶蛋的，还有稀饭和馒头。庄达运早饭没有吃，这时肚里咕噜噜的响。于是，就坐在路边的凳子上，买了碗稀饭和两个馒头，吃完之后，顿觉神清气爽。

庄达运继续等，大约十点半的时候，看到广场的东面来了一位女孩，好像刚从公交车上下来。近前一看，果然是女朋友小雨。

“早就到了吧？”小雨老远就笑呵呵地问道。

“是的，刚才还吃了碗稀饭。”

“厂里早上有个职工在车间外面的草地上被水泥桩磕破了膝盖，我得先给上药，又打了针，才能脱身过来。”

小雨是厂里医务室的卫生员，不看病，只应对小损小伤，检查检查血压什么的，工作倒也轻松。由于本厂就是生产中成药的，因此她对一些药性和治疗作用也有一些了解。

“现在上哪去？”达运问道。

“这个时间点，我爸上班了，我妈妈在家，要不我们先回家？”

“可以啊！”庄达运心想，亏得买了点礼物。对于他和小雨之间的关系，她妈妈是支持的。她爸爸开始是认可的，现在也不是不同意，只是说不到火候，最好不要明着来往。现在正好趁机会先跟她妈妈汇报汇报，做个沟通也不错。

庄达运跟着小雨来到她家，虽然这是第二次来她家，但环境是新的，因为他们家因单位盖房拆迁也搬家了。这是离火车站不远的一处临时安置点，都是平房，好像都是她爸爸单位盖的过渡房，住的也都是她爸爸单位的职工。

小雨姐妹五人，前面四个都是女孩，最后一个是男孩，好像也是重男轻女的传统家庭。小雨排行老二，小时候很得爸爸宠爱，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恋爱却不能顺利过关。

进门后，她妈妈正在厨房做饭，看到小雨和庄达运进来，忙添加了些米，并让小雨去旁边的流动摊上买些盐水鸭来。家里三妹在家，四妹去工地干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弟弟上小学，还没有放学。三妹也是下放农村的，和达运在一个大队，现在都回城了，等安排。

“达运啊，你分配了吗？”三妹热情地招呼道。

“分配了，在临江市江南汽车修理厂子弟学校当老师。”

“还是老本行？”

“是啊！你的安排定下来了吗？”

“没有呢！据街道办说，很快就会有安排。”

小雨出去买盐水鸭，达运与三妹聊了一会，三妹要出去接弟弟放学了。

庄达运来到厨房，问小雨妈妈需不需要帮忙。

小雨妈妈也很谦虚，说自己做饭，不需要什么帮忙。

不一会儿，鸭子买回来了，三妹和弟弟也回来了，五个人开始吃饭，气氛很是融洽。小雨妈妈知道达运分配了工作，倒是满心欢喜，但也流露出以后分居两地的担忧。

由于担心碰上爸爸，小雨和达运吃完中饭，尽快离开家。

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庄达运和小雨乘坐班车前往小雨厂部的职工宿舍去了。

第二天中午，小雨在厂里打了个电话给小妹，询问让她妈妈跟爸爸说说达运的事有没有进展。小妹说，没有听到什么反对声音，但好像也没有完全同意的决定。于是，小雨有意识地让小妹转告妈妈，春节不回去了。

经过合计，小雨打算和达运一起回达运家过春节，省得回家受到白眼。现在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星期，先让庄达运在宿舍呆几天，晚上到男职工那边借宿。

小雨宿舍原是两个人住，另一位是上海人，上个月因厂里要从上海进一批货，就派她和另外一人去上海出差，估计年前是不可能回来的。宿舍里可以烧饭做菜，有煤炉使用。这样，庄达运白天就呆在小雨宿舍里，买买菜，做做饭，看看书，倒也轻松，中午简单吃点，晚上两人一起烧，一起吃。

一晃，五天过去了。小雨她们厂要到大年三十才放假，中间隔着星期一，于是小雨就利用待休时间，提前一天和达运一起回庄达运家过春节了。庄达运自上大学后，母亲也搬到“五七”大学，被安排的家属工的工作。这应该是庄达运继父的功劳，正好也是赶上了好时机，大学扩招，需要人手。一个报告到地区教委，其中同意了他们学校解决家属工就业的问题。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换乘，从汽车转龙船，又转汽车，两个年轻人终于回到了家。

庄达运母亲看到儿子回来，还把女朋友带回来过春节，甚为高兴，但从达运那里听说未来的岳父不认可，也感到郁闷。

晚上，达运母亲就把自己的担心跟继父说了。这次继父倒是热心起来，其实自达运考上大学后，继父的态度有了不小的变化，以前对达运母亲总是不理不睬的，现在有了很大好转；以前对达运的个人问题几缄其口，现在也经常过问了。他分析道：从小雨的叙述看，其爸爸生气也有道理。她爸爸老家也是这边人，对庄达运继父也有所耳闻，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家长出面。因此建议：鉴于当时情况，他年前去小雨家登门拜访一下，算是双方长辈见个面。

达运母亲也表示同意，征求达运意见，达运也觉得可行，但小雨却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她爸爸不同意，就和他不来往。达运好说歹说，总算同意试一试。

这样，达运继父从学校商店里买了两瓶酒和一条香烟，再带上一些地方特产，凑了四样礼物，讨个“四四（事事）如意”的吉利，年三十那天一早就匆忙赶往钢城的小雨家。

下午快一点了，小雨父亲才下班回家，达运继父这时也到了。经过自我介绍，小雨父亲逐渐客气起来，毕竟都是家乡人，正好赶上吃饭，两人还喝了几杯酒，叙了叙家常。达运继父感觉时机已到，就把达运和小雨的婚事提了出来，好在小雨父亲没有反对，只是提出他家里小孩子多，家庭情况不好，结婚时不要指望多少嫁妆。

年前家家事情多，时间也紧张。达运继父吃过中饭，自我感觉已顺利完成了任务，就赶下午的轮船回来了，到家已快五点。正是吃年饭的时候呢！大家都在期盼着有个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