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谒见之厅里,红毯的中央站着五名左右的帝国使者,他们正在与北山陛下会面。在场的还有卫青一行人、参与攻略迷宫的成员和王国的权威人士们,以及巴德率领的数名祭司。
陛下与使者进行固定的礼节问候之后,马上就轮到卫青他们的亮相。卫青在陛下的促请之下上前。与被召唤来的时候不同,明明只经过两个月的时间,卫青的表情却已经变得相当精悍。
如果不在此处的王宫侍女、贵族千金或是留守组的卫青爱慕者见到他,毫无疑问一定会发出火热的叹息,陶醉地看他看得入迷。光是向卫青发动求爱攻势的千金小姐,人数就已经超过两位数了,不过……就连她们的求爱,卫青的感想都只有“真是亲切又和善的人们呢。”,可见卫青的迟钝已经到了极点,正是迟钝系主角的范本。
“你就是勇者大人吗?相当年轻呢。恕我失礼,你们真的突破六十五层了吗?我记得那里有名叫暴力魔龙的怪物出没……”
使者观察似地看向卫青,虽然在巴德面前,他不会露骨地表现在态度上,但他的眼神中带有些许的怀疑。使者护卫中的其中一名则仿佛在鉴定价值般,将卫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对于那样的视线,卫青不自在地抖了一下,同时答道:
“那么需要我描述给您听吗?比如我们是如何打倒它的?啊,给您看六十六层的地图如何?”
卫青为了让对方相信,提出了许多方案,但使者不加考虑地摇头拒绝,露出狂妄的笑容。
“不,不用多说了,我有个最简单快速的方法。可以请你和我的一名护卫进行模拟战斗吗?那样勇者大人的实力就一目了然了吧?”
“呃、我是没意见……”
卫青像是略感困惑地回头望向北山陛下。北山陛下接收到卫青的视线,于是向巴德确认,巴德则点头同意。因为他判断虽然假借神威,使帝国认同卫青是人类的首领一事固然简单,可是要让实力至上主义的帝国尽快诚心认同他,最快的方法还是让他们一战。
“不必顾虑,卫青大人,请尽情展现您的实力吧。”
就这样,勇者对帝国使者护卫的模拟战,就在仓促之下决定举行了,一行人成群结队地移动场所。
卫青的对战对手是个看起来非常平凡的男人。身高既不会太高,也不会太矮,没有明显的特征,长相平凡到混入人群中一下子就会找不到的地步。外表看上去一点也不强,他拿着一把未开锋的大剑,随随便便地往下垂着,一副没力气的样子,甚至连架势也不摆。
卫青觉得自己被人小看,有些生气,心想只要最初的一击让对方出乎意料,对方就会认真起来了吧,于是他决定第一击要稍微认真,拿出实力。
卫青化成一阵风,靠着缩地高速前近,伴随着劲风,挥剑朝对手脑门直直劈下。
如果只是一般的战士,大概连要看清楚卫青的动作都很困难,当然就卫青来说,他打算点到为止。
然而,那份担心似乎多余了,反而应该说,结果证明小看对方的人其实是卫青。
冲击突然袭来,发出一声悲鸣,向后飞出去的人——反倒是卫青。
护卫高举着挥出的剑,睥睨着卫青。当卫青点到为止的瞬间,力量松懈的刹那,原本随意垂下的剑忽地挥起,将卫青击飞出去。
卫青在地面滑行,勉强稳住身子,表情惊愕地望向护卫。虽说卫青刚才专注于自己点到为止的想法,但他几乎看不清护卫的攻击。
只见护卫放松力量,再度以自然的姿势,将举起的剑垂下。没错,刚才的攻击也是因为太过自然,感觉不到丝毫危机感,所以卫青才会无法反应。
“喂,勇者,你原本是不用战斗的吗?”
不管在物理或精神上,卫青都大受打击。护卫的男人像是眯起眼睛稍微思考了一下,忽然用相当傲慢无礼的态度与语气质问卫青。面对突来的质问,卫青尽管结结巴巴,仍回答道:”咦?呃、是,没错,我原本只是普通人。”
“如今却是神的使徒吗?”
护卫男子朝巴德等圣教教会相关人员瞥了一眼,不悦地哼了一声,接着又以非常自然的步伐,缩短与卫青的距离。
“举起剑,勇者,你再这样窝囊下去的话……”
卫青的背上起鸡皮疙瘩,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出口也非常清楚。在感到强烈杀气的同时,本能猛然敲响警钟,卫青能够顺从本能即时举剑抵挡只不过是侥幸。
铿!!随着盛大的火花激起,强烈的冲击声响彻四周。卫青以跪着的状态,接下从正上方劈下的笨重之剑,他惊愕地只想到“他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卫青在极近距离与护卫男子俯视的目光对上,瞬间,更浓密的杀气宛如贯穿卫青的身体一般,打在他的身上。
卫青无意识地发出分不清是悲鸣还是呐喊的叫声,全身爆发出庞大的魔力奔流。
护卫男子被那股力量推开,身体失去平衡,卫青趁那个空隙,挥出圣剑。但在即将砍伤对手的前一刻,圣剑的速度明显减缓,与其说是因为想到这是模拟战而点到为止,倒不如说是无意识之下的举动,护卫男子眯起了眼睛,然后……
“不打了。”
在护卫男子扫兴地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原本应该失去平衡的姿势一下子恢复,他非常简单地避开卫青的一击,接着拉开距离,顺势将剑收回鞘内。
当然,对于他突来的举动,卫青只能感到困惑。护卫男子以扫兴的眼神看着他说:
“你到底有没有理解自己要和怎样的敌人战斗啊?”
“那个,当然啊,是魔物或魔人之类……造成人们痛苦的存在。”
“魔物或魔人啊……靠那样窝囊的剑办得到吗?我非常不以为然,别说是要率领我们战斗,简直就像被梦话诓骗了一样。”
护卫男子意有所指地重覆卫青的回答,既非嘲笑也非轻视,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一般,给予严厉的批评。听到他那样说,即便是卫青也不禁恼火,立刻想要反驳。
“什么窝囊、梦话什么的……这样不是很失礼吗?我是真心——”
“既怕伤害人,也怕受伤害的小鬼能做什么?剑上一点杀气也没有的家伙,少说那种冠冕堂皇的话,等你稍微看过现实之后,再来说真心那种话吧。”
听到他打断自己说出的那些话,卫青不禁哑口无言。虽然卫青马上就想反驳我才没有害怕,但是在那之前,护卫男子已经转身走开。
他表现出对勇者失礼的言行,明明是自己提出模拟战的要求,却不好好战斗,单方面地宣告结束。看到他那样的态度,王国和教会方的观战者们都开始窃窃私语。卫青仿佛受到他们的鼓励一般,准备要出声抗议……但在那之前,一个老成的声音对护卫男子说道:
“嗯,勇者大人尚在成长之中,经验不足也是没办法的事,没必要那么急着做出结论吧。总之,刚才的发言就当是出自于对勇者大人的关心吧。否则,即便说话者是你,身为圣教会的教皇,我都必须确认你对神的信仰是否虔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荷鲁夏皇帝陛下。”
“咳,果然被看穿了啊,老爷爷还是一样不好惹啊。”
护卫男子以周围听不见的声量咒骂一声,接着一边转身回头,一边取下右耳的耳环。随即,仿佛雾气罩下一般,护卫男子周围的空气变得白色朦胧,当雾气散尽之时,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现身。
那是个年约四十多岁,粗旷豪迈的男人。一头银色短发,一对令人联想到狼的锐利碧眼,身材虽然削瘦,但隔着衣服也看得出,他的身体仿佛浓缩至极限一般,肌肉十分结实。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周围一齐喧闹了起来。
“荷、荷鲁夏陛下!?皇帝陛下!?”
没错,这个男人正是荷鲁夏帝国现任皇帝,荷鲁夏本人,对于出乎意料的事态,北山陛下揉着眉间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荷鲁夏陛下?”
“这不是北山陛下吗?抱歉没有好好跟你打过招呼。我只是觉得由我亲自确认比较快,所以稍微演了一出戏,这是事关今后战争的重要之事,还请原谅我的无礼。”
荷鲁夏皇帝口头上虽是道歉,却完全没有反省的态度。北山陛下闻言叹了一口气,摇头说了句算了,卫青等人则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据说这位皇帝陛下行动力非常惊人,像这种出乎意料的惊奇可说是家常便饭。
“巴德,正如您所说,刚才的发言是因为我见到勇者大人的样子太过危险,所以才给他一些建言,我等不可能会侮辱神的使徒。用词野蛮是因为国情使然,如有得罪还请见谅。”
荷鲁夏又是以摆明心口不一的语气,对巴德做出不知算不算是道歉的回答。巴德尽管眼神一敛,仍维持着温和的表情,点头表示理解。
在那之后,仿佛要赶走微妙的气氛一般,旁人出来打圆场后,在形式上的会谈中,帝国也给予非常制式的回覆,以具有将来性为理由,表示愿意认同勇者,所以这次访问的目的基本上似乎是达成了。
当晚,在王宫的一间房里,被部下问到内心想法时,荷鲁夏不屑地回答:
“那家伙不行啊,只是个小孩而已,那种人就是对于理想或正义那类口号毫不怀疑,坚信不移。但就因为有实力和领导魅力,所以更加恶质,那种人就是会因自己的理想,害死他人的类型。”
“确实,而且听他似乎把魔物和魔人同列而语,如果他是有意那样说,那还没什么问题……”
“是啊,他毫无疑问是无意识的吧,而且还是出于不知者无罪的心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真亏那种人能活到现在,不知是因为这世界本就如此,还是他的能力优越之故,反正不管怎么说,一样都是麻烦人物,不过既然是神的使』,那也不能忽视,总之只能配合他妥善应付吧。”
看来在皇帝陛下的心中,对勇者卫青的评价是不及格的样子。只不过,考虑他在数个月前还是与战斗无缘的普通同事,以及想起他优越的能力,荷鲁夏耸了耸肩,语带保留地做出结论。
“不过与魔人们的战争一旦正式开始,他或许就会改变吧,要评价也是等到那之后再说吧,现在重要的是妥善应付,别被那些小鬼们连累,要小心的人是教皇。”
“遵命。”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那样评价,卫青等人隔天就为回国的皇帝陛下一行人送行,既然事情已经办完,那就没有理由再多做停留,真的是行动力惊人的皇帝。
另外还发生了一个插曲,那就是皇帝见到早晨训练的温思,对她非常中意,相当认真地询问是否愿意当他的爱人,温思则是郑重拒绝,而皇帝陛下也回答“好吧,不急”面露无畏的微笑就此作罢,所以也没有演变成大事。不过那时他见到卫青,不屑地发出嗤笑,卫青感觉自己跟这个男人绝对合不来,心情不佳了好一阵子。
温思的叹气次数增加自是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