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节那一天,鬼门大开,百鬼夜行,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师父,你是说,鬼节那天会出大事嘛?”
这倒也确实符合我对鬼节的一些印象。
每次到鬼节,爷爷总是会非常忙碌。
而每次到鬼节,我向来都是被关在家里的那一个。
我有些愣神,一个不小心跟一个行人撞了起来。
“小兄弟,对不住了,你没事吧?”是一个年纪约七十的老人家。
我摆手,连说没关系。
他手上挎着一个篮子,此时篮子里面的东西都掉了下来。
是已经死了的黄鳝,足有七八条,个个都有两根手指那么粗。
看他行动不便,我将黄鳝全部装好放在篮子里面。
“小兄弟,谢谢你,这一条就送给你吧,回去做点下酒菜吃也是好的。”
我当然是摆手,老人家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可是,我也同样盛情难却,推辞了好一会儿,还是莫名其妙地手上拎了一条黄鳝。
我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想什么呢?还不赶紧走,再晚就没有位置了。”
我哦了一声,随手就将黄鳝丢到我的包里,小跑着跟了上去。
我本来是真的认为师父要带我去什么好地方。
可是,眼前这一块地方,不管怎么看都跟好地方没关系。
那是一条非常狭窄的街道。
只有单边有店铺,而那些店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殡葬用品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店铺的原因,我总感觉这地方阴气太重。
随意看向店铺里面,看到的都是一个个麻木的人,要不然就是玩着手机,要不然就是在机械地扎纸人。
“师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我问得小声。
眼神朝着四周看过去,看的我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殡葬馆我是不陌生,但是这一整条街都是就显得怪异了。
“怎么了?害怕了啊?”师父挑眉问我。
黝黑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笑意。
我身体僵硬站直,盯着前方就是不说话。
怕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最终,我们停在了这条街的最后一个店。
这家店真的可以用鬼气森森来形容。
店里的光是昏暗的那种红光和黄光,没有窗户,屋内的光线非常低,尤其是在晚上,就更是能见度非常低。
“陈瞎子,我来找你拿点好东西。”
师父在门口喊的非常大声,一连喊了十来声。
我严重怀疑这会不会扰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隔壁就有一大婶好心地提醒。
“这家店没人,你们赶紧走吧。”
没人?我这心里就一个咯噔,这要是没人,师父带我来干嘛?
我抬头看向师父,师父的眼神变化莫测。
“陈瞎子,出来接客了。”
那大婶啧啧摇头,“又是一个疯的。”
“师父?这……”
话还没有说完,门刺啦一声竟然打开了,而原本那一点的光噗呲一下全部灭了。
这一下是真的黑暗。
连一点光都没有的那种黑暗。
我见师父脸色不变,抬脚走了进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着力点。
我小心跟着前方师父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走的谨慎,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出来。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师父还没有停下。
我倒是已经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呼吸声,每一声都非常沉重。
就好像是一个行将朽木的人在人世间发出的最后一点声音。
那么沉重,那么艰难。
再走两步,眼前豁然开朗,墙壁两边有蜡烛微弱的光芒。
周围的布局隐约可见。
前方转角,转身的刹那之间,一个人脸直接怼到我的脸上。
给我差点吓尿,下意识地抬手就打。
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却抓住了我的胳膊,明明手指那么细,被抓住的我却动弹不得。
那只手很冷,冷的我怀疑根本就不是人的手。
“陈瞎子,我把人给你带过来了,你小心点,他还小。”
下一秒,我的手被放开,我下意识揉了揉,却发现手腕已经被捏的发紫。
那得多大的力气啊。
我撇撇嘴,满脸都是不高兴。
被称做陈瞎子的人哼哼两声,步履蹒跚地朝前。
沙哑的声音微弱而又飘渺。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啊。”
师父不客气地切了一声,“得了吧你,就你这身子骨还能在活个十年八年的。”
“哈哈哈哈。”
那笑声刺的我耳朵非常不舒服。
我很想问师父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的疑惑越来越大。
越是往里面走,光线竟然越来越好,一直到前方的二人停下,我竟然能够看到陈瞎子的样子。
他的两只眼睛凹陷下去,眼皮子耷拉着,脸颊两边一点肉都没有,只能看到骨头的形状。
身子骨更是比师父还要小,背部佝偻着,走一步喘一步。
也难怪隔壁的大婶会说这家没有人了。
这陈瞎子浑身上下连一点生气都没有,充满了死气。
如果不是师父告诉我,我也会觉得这是个死人。
“你怎么又瘦了这么多,皮包骨头了都。”
陈瞎子再次哈哈大笑,“老了老了啊。”
“少跟我来这套,你说你是不是又窥探天机了?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是不是?”
师父的语气那是恨铁不成钢。
陈瞎子就哈哈地笑,笑的厉害了还会重重地咳嗽两声。
“来,林圣,过来拜见师伯。”
师伯?
我心里更加好奇了,不过还是听话地恭敬地拜了三拜。
陈瞎子摇摇手,“罢了罢了,我们这天谷门有传承了,好,好啊。”
天谷门?有点熟悉的名字。
可是我想了好半天还是没能想起来在哪里听说过?
“我这师弟擅长推演之法,你若是能吃透,我就教你本门所有的术法。”
陈瞎子从床上摸索着,几分钟之后将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布包递到了我的手中。
师父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
“好,这孩子是个有天份的,你放心,绝对不会辜负了你的传授,我会看着他。”
陈瞎子唉声叹息,最终只是双手颤颤巍巍地抓着我的手。
“孩子,光耀天谷门的重任就交给你了。”陈瞎子郑重地说道。
那一双本该空无一物的眼神之中,我第一次仿佛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