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边拍打车窗的是秦臻。
见我从车里醒过来并直起身的秦臻,站在车窗外,手扶着车窗,一脸美好的看着我。
因为刚从一场惊心动魄的梦魇中醒过来,我尚且惊魂未定的心悸状态,脑子有点短路地盯着车窗外的秦臻。
隔着一层玻璃的秦臻朝我咯咯地笑,又拉了一把车门,车门上了锁,没拉开,秦臻边比划边朝我说道:“你还在发什么呆啊?赶紧把车门打开啊!真是的……”
回过神来的我,慌忙找到了车钥匙解了锁,没等我推开车门,秦臻已经拉开车门顺势坐了进来。
我挪了点身体,朝秦臻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事前没给你打招呼,你不会说我是私闯民宅吧……”
秦臻却用很含蓄又略微带着几分调皮的眼神盯着我,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在秦臻的面前,我的内心总是会出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拘谨,或者说是一种我不应该有的腼腆。
所以,当秦臻用这种眼神盯着我不说话的时候,我就对她的这种眼神有点回避和躲闪,不敢跟她的这种眼神直视。
这种心理状态是我在秦臻面前的一个短板,秦臻不说,但她知道。
秦臻盯着我看一会儿,然后很女人味地轻叹了一口气地说道:“赵玄镜,我有一件事没有搞明白……”
“什么事,你说。”
“你……怎么老是不敢很正面地看我?按说你这么大一个集团公司的老总,不该连这点自信心也没有吧?而且……而且你也不属于懵懂期的人了,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咯咯……”
秦臻的话直指人心,让我有点下不来台,但每次听到秦臻的这种笑声,我就会联想到阳光穿过树梢打在身上,很明亮很通透的那种感觉。
于是我讪笑道:“这或许就是异性相斥吧……”
“异性相斥?你……”秦臻很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地瞪着我,做出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我呵呵笑道:“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哈,我可是个钢铁直男。”
听我调侃的话,秦臻也笑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一直看错人了呢!你可真够逗的,咯咯……好了,说正事吧,你这是……”
我却看了一下腕表,说道:“怎么都十点了?我这一觉睡了那么长的时间吗?”
“九点的时候甄叔就来跟我说了,是我吩咐甄叔别吵醒你的。刚才从茶室那边转过来,正好看你在车里发梦癫,我才叫醒你的。”
我敷衍着哦了一声。
秦臻却又说:“别岔开话题?昨晚上你究竟干什么了?甄叔说你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落水鬼似的。还……开这么一辆破皮卡?半路上顺道劫的车吧?”
听秦臻这么说,我冲秦臻一竖大拇指地呵呵笑道:“你猜得还真准,我还真是劫的一辆车。”
听我打哈哈的秦臻却露出一脸的不满,说道:“你就别把我当傻子一样来敷衍了,赶紧说,昨晚上你究竟干什么了?什么时候到的帝都?也不提前通知我?以前你到帝都都是会提前通知我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臻的这种追问的口吻让我心里有了一点排斥感。因为凭我和秦臻之间的这种关系,她是没有资格用这种略显强势的口吻审问我的。
所以我变得严肃地说道:“我不意愿解释,你就别问好吗?对了,我可能会在你这里住上几天,调整一下,捋一下思路。”
我的话虽然令秦臻感到不满,看我的眼神也认真起来,消化了一下我说的话,还是说道:
“调整一下,捋一下思路?赵玄镜,你该不会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吧?严不严重?”
秦臻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我的不解和关心。
“也算是一个坎儿吧,”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这儿的环境适合我一个人静下心来捋一些问题。”
秦臻不满地小声说道:“你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是真的烦人。平常你都不是这样跟我说话交流的,怎么突然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你……究竟是不是赵玄镜?把眼睛对着我,我看看……”
秦臻是故意用调侃的语言想旁敲侧击地继续套出我话。
我却说道:“你就别瞎动心思了。小心好奇心害死猫!还是那句话,我不愿意说,你就别主动问。”
秦臻“切”了一声地说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既然你是这种‘犟刀瘟’的态度,我就是想帮你一把,也是无能为力了。那我们就点到为止,我不问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我笑道:“这不就好了吗?谢谢合作……”
我朝秦臻伸出了手。
秦臻懒得跟我握手,沉默地审视了我一瞬,然后才说:
“承蒙你看得起我这个地方。你是需要独处,还是需要我陪在你身边?你如果需要独处几天,我这就给你腾地儿,我上我闺蜜那儿蹭几天,正好她男朋友要出国一段时间。你哪天离开,我哪天回来。”
秦臻的话倒把我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笑道:“没你说的这么复杂吧。我这不成鸠占鹊巢了吗?”
听了我的话,秦臻莞尔一笑道:“你的意思……还是想我陪在你身边呗?赵玄镜,我怎么感觉你特虚伪,切!”
我讪笑道:“你别又朝深了想,我可没别的意思……”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像是我会主动喜欢上你一样。虽然你未娶,我未嫁,但是……赵玄镜,真要是想把我和你变成一条绳上的蚂蚱,可能……可能还没到那种……这句话该怎么来表达来着……对,还没到那种火候。”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缘分这东西,我们还没有,呵呵……”
“呵呵呵,谁跟你嬉皮笑脸的?你这人可真够逗的!”秦臻突然沉下脸来撂下这句话,然后拉开车门摔门而去。
看着秦臻悻悻而去的背影,倒把我晾在车里,愣在当场了。
但是我马上又想起忘了叮嘱秦臻一句要紧的话,忙拉开车门出去,朝已经走出去几米远的秦臻说道:“对了,要是段锦鸿问起我,你别告诉他我躲在你这儿的。”
秦臻却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没义务替你做任何事情!”
秦臻说这话的态度和所说的话我并不计较,转身拿了车钥匙,顺手锁了车,然后朝秦臻的茶室走。
秦臻的茶室是她自己别出心裁打造出来的一方净土,味了保持茶室的独立性和清净性,这间茶室和原本的院落完全独立开来。
为了打造这间茶室,秦臻刻意在茶室的前面挖出了一口有着一亩水面的独立的鱼塘,鱼塘被挖成月牙形状,没有做任何的堡坎俢砌,只是很自然在鱼塘的周围种了芦苇和柳树。
鱼塘里也没有放养锦鲤之类的观赏性鱼类,而是放养的可以钓起来做成美味佳肴的大鲤鱼。
唯一让人感到耳目一新的是,鱼塘里有两只优哉游哉,在风平浪静中打发着光阴的黑天鹅!
茶室在鱼塘的一侧,被秦臻打造得精致而且静谧,一曲高山流水的背景音乐整得很应景。
我在茶室里呆了整整一个上午。
在这整整一个上午的光阴里,秦臻居然没有露面。
我觉得秦臻对我的说的话是有点较真了。
临到中外,保姆赵嬢才来到茶室,说:“赵先生,午餐我给你准备好了,到餐厅用餐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回到秦臻的这个“一静苑”做客,秦臻就很刻意地让廖嬢管我叫赵先生。
而且廖嬢管我叫赵先生时候,语气显得特别的躬谦,这让当时的我有种恍如回到了三四十年代时期,进到了大宅门里做客的感觉。
我当时对这称呼非常别扭,还打算纠正一下,可是秦臻反倒是纠正我地说道:
“入乡随俗,你可别喧宾夺主啊,你,廖嬢就得管叫你叫赵先生。你听着习不习惯我不管,我听着舒服受用就行了,咯咯……再说,你多来两次,让廖嬢多叫你两次,不就习惯了。形成习惯不都得需要一定的过程吗?别人,想让廖嬢这么叫,还轮不上呢!别得了好还卖乖哈……”
秦臻有时说话很让人难以招架的。
“秦臻呢?怎么一上午没见到她?会不会是故意躲我?”我朝廖嬢试探性地打听秦臻的下落。
廖嬢却说:“上午十点半的样子,她打电话让一个朋友开车过来接上她就走了,还特别吩咐了我中午要给你准备的饭菜样式,还吩咐了让甄叔过来陪你喝两杯。秦臻对你可真够上心的……”
我听廖嬢话里有话,于是说道:“廖嬢,你说的‘上心’是什么意思?”
廖嬢故作一脸尴尬地笑道:“呵呵……我是口误,口误。我的意思是秦臻吩咐得真仔细,担心我对你照顾不周。连中午做什么菜和喊甄叔过来陪你喝酒的事情都吩咐到了。这……应该是细心还是上心?赵先生,我文化浅薄,有时候词不达意,你可得担待着点,呵呵……”
我也呵呵笑道:“行了,廖嬢,你已经够能整词儿的了,浅薄的该是我了。对了,秦臻为什么不自己开车出门,反倒打电话让她的朋友过来接她。未必昨晚上喝酒了,身上的酒精浓度还超标?”
“我也这么问她的。她说怕你万一要用车,就把车留在院子里了,车钥匙我一会儿拿给你。”廖嬢说。
我跟着廖嬢到了餐厅,餐厅里的餐桌上摆放的果然是我最喜欢吃的几道家乡菜。
在帝都,能做上合我胃口的家乡菜,也只有廖嬢了。但是秦臻偏偏是吃不了我喜欢的这几道家乡菜的。首先麻辣这一关,秦臻根本就过不了。
廖嬢在做这几道菜上没少下功夫,这我也是知道的。
可是,廖嬢为什么会在这几道我喜欢吃的家乡菜上下功夫,却一直是一个迷……
难道真的是应了廖嬢的那句话——秦臻对我很上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秦臻上午朝我说过的这句话,于是,脑子里也就突然多出了一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