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史克便觉得这女人讲究,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样,男的一脱了鞋,满屋子的恶臭味,所以进来后他就一直不敢脱鞋。
那女郎换上拖鞋起身去了洗手间,刚刚进去,就听她“哎呀……”尖叫起来,吓得马史克蹦起来就往洗手间跑,以为女郎遇到蛇了。
跑到门口,却见女郎瞪大眼睛侧着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雪白的右脸颊,清清楚楚印的四根手指印子,红彤彤的,还有些发紫。
“你打的?”女郎猛地转身面对马史克,杏目圆睁,怒不可遏。
马史克心里发虚,一紧张又结巴起来:“你……你别误会,我……我不是有……有意的,当时你发……发酒疯,我只想把你甩开,没想……没想打到你脸……啊……”
话还没有说完,那女郎已经闪电般扑上来,抓住马史克的左手,张嘴就狠狠的一口。
马史克忍不住惨叫起来,杀猪一般……
马史克坐在椅子上,捂住被咬得血浸的左手腕,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那女郎出了一口恶气,心里平衡了,气也顺了,没话找话道:“说说吧,为什么打我?”
马史克把头扭向一边,重重的“哼”了一声。
“呵,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告诉你吧憨货,我长这么大,从没挨过打,更别说把我脸打成这样。你还是男人吗!居然打女人,还打脸!无耻。”
马史克本来不想再理会这个女人的,觉得她脑袋有问题,想着等酒店餐厅开了,饱饱的吃一顿就走,身上的钱都交房费了,早晨不吃饱可不行。
但那女人都这样说了,马史克不得不啃声了,欺负女人,这可牵涉到自己的人设和德行,不解释解释怕是不行了,于是气哼哼道:“我那是有意的吗?昨晚你要跳河,我怕你淹不死也会被冻死,我把你救下来,你发疯一样又打又挖,诺,我脖子上两道血杠杠就是你的杰作。当时很乱,我就想把你甩开,哪晓得打在你脸上……”
“什么什么,我要跳河?”那女子脸上表情好复杂,似笑非笑、似恼非恼、似嗔非嗔,反正形容不出她那个样子来。
马史克有些凌乱了,哈,我救人还救出麻烦和是非了,就算我打晕你,也不晓得是不是醉晕的,你喝了那么多酒,我也将功补过了,没有扔下你不管吧,找了家这么好的酒店,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不然,早冻死你个狐狸精,于是争辩道:“嘿,小姐姐,就算是女人,还是要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嘛,昨天你喝醉了,爬上江边的护栏就要往下跳,正好我在旁边,总不能见死不救嘛,这么冷的天,跳下去淹不死也要被冻死,就算是喝醉了,你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那女人手扶着额头,好像在苦苦思索、回忆着昨晚的事。
女人的样子让马史克心里发虚,要是人家喝断片,那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没有救人这个梗,无缘无故把人家一个漂亮姑娘弄到酒店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绝对心怀叵测了。
那女郎好像没想起什么来,无奈的把双手一甩说道:“呵呵,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救命之恩哟?”
见女人这样说,马史克松了一口气,最起码她没有把自己当着想要劫色占便宜的登徒子,赶忙说道:“这倒不必,我情急之下打了你脸,是我不对,但也不是有意的,我见你醉得不省人事,怕你冻坏了,才背着你到了这家酒店,等你酒醒了,就退房各走各的。”
马史克说话时,那女子一直盯着他看,脸上阴晴不定,她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和自己独处一室,居然一点都不动心,自己对异性的那点魅惑力,她还是挺自信的,男人不都那么点出息嘛。
“昨晚你怎么正好会在那里,当时我没看见那里有人。你是不是尾随我出来的?一次偶然可以说是巧合,但是那么多巧合,就是蓄意加存心了。”那女郎突然发威,咄咄逼人。
马史克气得差点晕过去,什么人啦,真是倒了血霉,救了个这么蛮不讲理的妖精,照你这个意思,我成什么人啦!
马史克就算再老实,也想骂人了:“哈,我尾随你,想图谋不轨,你情色电影看多了吧。我早就在江边了,我看到你歪歪斜斜从我身边走过去,踩着椅子上了围栏,你准备跳江的时候,我才冲过去的。你不跳江,谁稀罕管你啊。还尾随你!”
“那么冷的天,你一个人在江边干什么,牵强附会的,谁信啊!都不会找个好一点的理由。”那女郎撇撇嘴哼哼着说道。
女郎的不屑把马史克彻底激怒了,人家那话里,摆明了自己就是心怀鬼胎嘛。
“你能去跳江,我就不能跳啊,邕江是你们家的啊?你听清楚了,我和最铁的一个哥们开公司,可是他带着我们所有的钱突然不见了,平白无故就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他,他的很多信息都没有了,不晓得是不是他自己删除的,我破产了,什么都没有了,连最信任的兄弟都没有了,那我活个什么劲儿。”
“啊,突然消失了,信息也没有了。其他人呢,你问过你们共同认识的其他朋友没有,一个大活人失踪了,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嘛。”那女郎好像对马史克朋友离奇失踪非常有兴趣,不再纠缠其他的事情。
“问过啦,都问过啦,我们共同的朋友没几个,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好像凭空消失一样。”
“是不是就像人间蒸发,关于他的很多信息都查不到,甚至过去的朋友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就像他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一样?”那女子过来坐在马史克对面,眼睛睁得好大,盯着他,兴致盎然的问。
“对啊,你怎么知道?”马史克瞥了女郎一眼,狐疑问。
“呵呵,我怎么知道,我男朋友就是这样失踪的,就在十多天以前,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突然就没有了,你看你看……”那女郎边说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给马史克看,“我手机里关于他的所有信息都没有了,电话、微信、照片,所有关于他的信息都消失了,他好像只是我的一个梦,一觉醒来,他只存在于我的梦里和记忆里,连过去认识他的人也不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他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他这么一个人出现过,搞得我整个人都快疯了!”
“你确定你男朋友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什么都没有,所以搞得我都快崩溃了,甚至连我都怀疑,我脑子是不是出毛病了?”
“人不见了可以慢慢找嘛,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嘛。你这么聪明漂亮的一个女孩,风华正茂,何苦非要走上绝路嘛。”
“我哪有……”看着马史克郑重其事一本正经的样子,那女子眸子一转,脑袋里不晓得冒出多少念头,于是狡黠的一笑说:“呵呵,这个时候谁还怕死呀,你不晓得呀,西方好多科学家已经证明人有灵魂,其实死不了,今生不如意,那就换种人生重新活呗。”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欧洲那些科学家是上帝啊,他们说人有灵魂就有灵魂啊?你们根本都误会了,人家不过是实事求是的报告了他们实验观察到的客观现象,说明意识可以脱离人的身体独立存在,并没有说那就是你们通常理解的灵魂,人家更没有说,意识离开物质身体后会存在多久、能不能像处于物质身体内那样思考、离开身体后祂又会去哪里……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实验数据和信息,人家还在继续研究、探讨,逮着个棒槌就当真(针),太不尊重生命,简直把生命当儿戏。”马史克慷慨激昂,哀其不幸,却又怒其不争。
“你……你管我呢,我的人生我做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管得着吗,你是我什么人啊,管得真够宽的。”那女郎好像不太了解西方科学家关于意识研究的奥义,只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有些理屈词穷,只得撒泼放刁,不讲道理了。
马施克闻言只是苦笑,除了懊恼,觉得倒霉,便想着尽快离开这里,离这个女人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最好。
“哈……”那女郎突然大叫一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骇了马史克一跳,见她伸手指点着自己,皮笑肉不笑讥嘲道:“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乌鸦嫌猪黑自己不觉得。刚刚你亲口说的,‘你能去跳江,我就不能去跳啊,邕江是你们家的啊?’,你不也要去跳江嘛。呵呵,还那么义正辞严的,站在德道高度打压别人,我看你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那女子伶牙俐齿,让马施克无言以对,他本就不善言辞,更觉得好男不跟女斗,就算赢了也不光彩,而且看样子也赢不了,于是重重的‘哼’了一声,站起来就要走。
那女郎觉得自己赢了,很是得意,以胜利者的姿态挡住去路,揶揄道:“哟,一个大男人,心眼像芝麻一样小,说破了你的事,就生气啦,我说你连死都不怕,还在乎人家说什么?”
马施克更加无语,觉得这女郎简直不可理喻,说不定真有神经病,还是快点离开她好,瓮声瓮气道:“我懒得跟你废话,搭理你都累。”伸手要推开女郎。
那晓得那女郎毫不退缩,胸脯一挺,向前一步,盯住着马史克的眼睛警告说:“你再敢碰我一下试试!”
马史克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赶紧缩回手,泄气道:“惹不起你,那你到底想干啥子嘛?”
女郎若无其事的抬起手看了看腕表,风轻云淡道:“不干什么,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到餐厅吃点东西,边吃边聊,有事儿问你呢。”说完,自顾自转身出门了。
马史克本来不想跟她去,凭什么要听她的嘛,她又不是我老婆,还这么凶,早知道这样,打死我都不得管这闲事,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哼,就是只白眼狼!
可是不吃早餐,搞不好会饿一天的肚子,算了算了,跟她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干什么,而且她就算有病,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女,管他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唉,兜里没钱,英雄气短,马瘦毛长,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
时间还早,餐厅里没什么人。
马史克端着满满两盘荤食和点心到餐位时,女郎眼睛睁得好大:“你饿死鬼投胎啊,吃得下麽?又没人跟你抢,吃完了再去拿不可以啊?”
马史克才懒得听她唠叨,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含混答道:“这顿我得吃得饱饱的,中午晚上还没有着落……”突然意识到自己跟对方并不熟,说这些干什么,卖惨啊,她那样的人哪会懂得这个,只会换来更多的不屑罢了,赶忙住口,心里思忖,不管那妖精怎样鄙夷、蔑视,我都当她不存在,先吃饱要紧,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大快朵颐时,却瞥见一只白皙、娇柔的小手推过来一杯滚烫的咖啡,听她柔声说:“喝点吧,慢点吃,别噎着了。”
那只雪白的手滑如凝脂、柔若无骨,指甲是好看的粉红,柔和而带珠泽。
马史克偷偷的、眼馋的盯着人家的手看,没有遭遇到预想中藐视,心里对女郎的抵触少了一些。
女郎吃得很少,就一片涂抹了黄油的麦片面包、一个溏心煎蛋,咖啡还给了马史克。
她好像对马史克那铁哥们失踪的事情很感兴趣,问了好些细节。
女郎释放出的善意,让马史克感觉还不错,便开诚布公、如实相告。
马史克说,他那哥们儿叫霍谆,是大学同学,长得虎背熊腰、为人豪迈,朋友们都叫他大熊。
大熊是蓉城本地人,父母离婚了,大熊跟父亲过,他父亲是个商人,生意做得不错,好像能赚不少钱,满世界的飞,生意做到了美国、加拿大欧洲。他很忙,常年不在家。
自己与大熊关系很好,经常到他家蹭饭、蹭睡、蹭游戏。
两人大学都读的是软件工程专业。
大熊交际广,毕业后跟他去了一家游戏网站,搞游戏策划、编程,后来俩人还组织了一个游戏开发团队,开发出好几款网页游戏,卖得还不错,他们最得意的一款交互游戏大火。
大熊心眼活络,在这一行淌了好几年,各方面路子也熟了,就拉着自己,准备成立游戏工作室单干。正好大熊的堂哥调到“网监局’,还是个部门的负责人,于是乎,万事俱备,大熊租了写字楼,还要招兵买马,准备大干一场。
大熊家庭条件好,拿出来近两百万,马史克不可能什么都赖着大熊,作为合伙人,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七十多万,都投到工作室。
大熊交际广,主外,什么办执照、采购器材、开通渠道;自己业务熟,主内,负责组建团队、策划和编程。
马史克告诉女郎,他和大熊还在上大学时就有一个远大的理想,他俩要做一款伟大的交互游戏,一款全息、逼真的虚拟现实交互世界,一个可以比拟真实世界的全新游戏矩阵,玩家们身处其中,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实世界,哪个是虚拟的游戏世界,在哪里,你可以上天入地,遨游寰宇,不断地升级后,你将成为无所不能的超人,他和大熊管这个游戏叫新世界——极乐园,有时候自己也叫他香巴拉,他就像和大熊的儿子,游戏的构架已经搭建好,他和大熊已经考察过设备,他们准备用最新款、还没有普及的量子计算机编程,他们等待即将上市的游戏开发引擎——虚幻引擎6,还有资金,有好几个大型游戏网站和财团看好他们的这款交互游戏,愿意投资,引资的的事情是大熊在负责,那天他突然说要去见一个大金主,还喜滋滋的告诉马史克,他们马上就要发了,有天量的、用不完的资金,一旦拿到钱,他还要购进最先进的设备、聘请最顶尖的程序猿,把他们的‘极乐园’打造成空前绝后最伟大的交互游戏,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