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阵的调养,老刘的伤痊愈了,开始上班了。
奇怪,他发现人们对他指指点点,磨磨叽叽。
他没有多想,仍我行我素,正常上下班,有时工作忙了,礼拜天还要搭上,他知道工作来日不多了,有种“老牛自知夕阳晚,不待扬鞭自奋蹄”的争分夺秒精神。
小白和他配合得默契、自然。
一天,他往各村拨救灾款指标,门响处,小白大哭着跑进来,这活没法干了,刘叔,咱俩分开吧。
老刘一头雾水,干得好好的,咋说不干就不干呢?
小白说,你听听乡里人把咱们说成啥了,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老刘冷静地说,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任凭怎样造谣,咱俩心里清楚。
小白说光你我心里清楚管啥用。反正我不和你合作了,倘若传到老公耳朵里,信以为真就麻烦了。
老刘耐着性子说,但凡有一点头脑的人都不会这样想的,别的不说,你我相差三十岁,可能吗?不知你是咋想的,我想也不敢想。
小白止住了哭声,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人言可畏呀。
老刘说,流言蜚语你要在意它,它就像蜘蛛网似的,把你网得里三层外三层结结实实;你要不理它,时间久了,不攻自破。你要受不了人们的眼神,不和我干也行,我不勉强你。
小白迟疑了好大一会儿,最后咬了咬嘴唇,就冲你的人品,我和你干下去。
小白的男人听了对妻子不好的传言,没往心里去,他相信妻子的话和所作所为——老刘老得可以当她的父亲了,妻子怎会看上他,一定有人不怀好意,恶意中伤。
小白的丈夫能挡住蝗虫的侵袭,老刘的媳妇可挡不住。一天老刘下班,满指望能吃上一顿热乎饭,却见胡桂兰端上餐桌的是一碗冷大米饭。
老刘不满看了妻子一眼,上了一天班了,你也不做点可口饭菜?
胡桂兰看了看桌上的咸菜棒,你还有脸回来和我挑食,做下的好事,当我不知道?
老刘在乡里受到人们的鄙夷已经忍无可忍,回家后连结发妻子也不理解,一肚子火气终于爆发,咱俩过了三十年,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还有资格来问我?
胡桂兰也是气冲牛斗,做下见不得人的事还有脸来训斥我,你的脸比城墙都厚。在家装得比圣人还圣人,出外,谁知你是一副什么花花肠子!
老刘眼珠子充血,家里外头一个样。
胡桂兰冷笑,无风不起浪,我看你和姓白的有一腿,要不也不会传得有鼻子有眼。
老刘气急败坏,我倒要听听人们怎样说的?
胡桂兰说,你们利用黑夜加班时间滚到一张床上。
老刘辩解,民政活儿多,夜晚加班属于正常现象,至于睡没睡觉,谁又看见了?
胡桂兰脱口而出,老段。
老刘闻听,气儿不打一处来,我和老段自打参加工作以来就打打闹闹,就像电视里演的纪晓岚、和珅一样,往往观点不同,争得面红耳赤。
胡桂兰不带感情色彩说,我知道你和老段是今生的对头前世的冤家,他再怎么造谣生事,我都不信,可孙家窑的孙猴子也唾沫星子乱飞,又怎么解释?
老刘立马驳回,孙猴子叫孙正,其实他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正,他的村主任完全靠的是拉帮结派当上的,按说费那么大劲当上,应该为老百姓办点实事,可他一点也没给本村人办了好事,一心为自己捞取好处。前年冬天分到他们村一车煤,据我掌握的情况,他根本没往村里拉,偷偷卖掉,致使孙家窑的五保户、困难户去乡里告状。我毫不留情从他手里要出卖煤钱,又让小白买上煤送过去。我把这件事反映给连乡长,连乡长狠狠批评了他一顿,并扣了他一个月补贴。
胡桂兰长出一口气。
老刘批评她道,都多大岁数了,说风就是雨,别人说啥就信啥,也不过过脑子,你可真是老小孩。
胡桂兰讪讪道,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和孙猴子结下的冤仇,我哪儿知道。
老刘说这回相信是人们造谣的了吧。
胡桂兰说,信是信,好比有人打你一巴掌,指头印子印在脸上,不好看。
老刘为妻子打得不恰当比喻生闷气。
工作之余,老刘在乡大院遛达,连乡长眉开眼笑,想不到往六十奔的人了,交上桃花运了。
老刘严肃地说,希望连乡长不要跟着瞎起哄,我倒无所谓,小白还年轻,受不了。
连乡长说,不开玩笑,生活就不精彩。
老刘不苟言笑,但愿这种玩笑最好别开,以讹传讹,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连乡长笑着走开了,邹主席远远站着,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