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劳碌了一天的渔民们纷纷归来,小渔村陷入了难得的宁静。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坐在码头上,怔怔的遥望着天空。两鬓斑白的妇人从远处缓缓走来,看着女儿这个样子,脸上露出心痛之色,拿着件打着补丁的棉袄披在了女孩身上,低声说道:“孩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小澧他也是为了保护我们,他……不会回来了。”妇人说这话时,眼中有泪花在闪烁。
她并非不喜欢江澧,就算自家老汉因江澧而死,心里也没有怪他,只是听说当时江澧离开的时候,身上被捅了个大窟窿,已经是活不成了。
虽然当时她昏死过去了,并未亲眼所见,但她心里清楚江澧大概是死在海上了。
而他之所以决定离开,也是为了避免再有追兵来到这里,祸及到村子里的人。
“嗯,我知道。”女孩点了点头,看着欲言又止的母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娘,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再看会儿星星。”
“唉……”妇人无奈的叹着气转身朝村子里走去。
女孩靠在码头木桩上,双手不自觉的抱着手臂,望着天空中的繁星,那道身影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身后的村庄却渐渐燃起了火光。
一开始女孩并未察觉,直到一股难闻的烧焦味传来时,她才有些疑惑的回头望去,距离码头不过几百米的村子,已是一片火海。
她猛地起身看向村子的方向,整个天边都被火光照亮,火星与灰烬在天空中飘扬。
此刻村子里不宽的街道上,到处都是逃出来的村民,哭喊声与叫骂声连成一片,朝着没有着火的另一侧跑去。
结果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人直接撞了上去,一片混乱。
小渔村的村口,二十多名身着魂铠的契约者如同一道厚实的墙壁,将渔民们唯一逃生的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最前方站着一个中年汉子,正一脸怨毒的盯着眼前这群渔民。
如果江澧在此,一定会立刻认出这中年汉子的身份,不是他人正是他以前颇为亲近的一个伯伯,江远桥!
“铭儿,爹为你报仇来了!”江远桥一脸阴霾,眼神怨毒的盯着一众渔民,厉声道,“我问你们,我儿江铭是否来过你们这里?!”
“是何人杀了我儿?!凶手又在何处?!”
江远桥早已经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儿子江铭来这里追杀江澧,结果却身死这个小渔村内!
虽然他不知道已是将级中境的儿子为何会死在这,但这不妨碍他要为儿子报仇,在江远桥看来,但凡跟儿子江铭的死有关之人,全都该下去陪葬!
“他,他已经离开了。”
“不管我们的事啊!是姓江的那小子干的,他当天就坐船跑了。”
“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面对江远桥这等高深的契约者,一众渔民大气都不敢喘,只剩下连绵不断的求饶声。
江远桥满脸阴霾,抬手朝不远处求饶的渔民虚空一抓,一道火光闪过,那渔民飞起仿佛主动飞到了他手中,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
看着手中挣扎的渔民,江远桥将脸凑近,狰狞道:“放过你们?!我儿子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放过他?!”
轰!话音落下,他手掌心冒出一缕炽烈的火光,瞬间就淹没了那名渔民。
“啊!!!”渔民浑身燃烧着火焰,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发出凄厉的惨叫。
一名老者拄着拐杖挤出人群,看着江远桥怒斥道:“官家发布过禁令,契约者不允许对普通人出手,你们这样虐杀人命是违反禁律的!”
“你们就不怕官家问罪吗?!”
老者一脸愤怒,举起拐杖指着江远桥,结果他的话音刚落,就被一颗火球砸中,瞬间化作了一堆焦炭。
“今日此地,鸡犬不留!”江远桥盯着渔村一挥手,身后的契约者立刻冲进人群里,展开了一场屠杀。
正在船尾打坐的江澧心头忽然一阵刺痛,他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头,不安的朝来时的方向望去。
最近他心绪有些不宁,右眼的眼皮也会不由自主的跳动,而这些不安的情绪在这个晚上,心脏刺痛后达到了顶峰。
他起身伫立在船尾,望着一片黑暗的海平线,忽然飞身来到桅杆下,改变了风帆的方向,使得风帆右倾,渔船缓缓调转船头,在海面绕了一圈后,开始朝来时的方向驶去。
江澧控制着桅杆,此刻虽是逆风而行,可速度却比之顺风更快了不少。
他心里不安,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赶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其实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有可能会与那几位叔伯派来的追兵撞个正着,唯有继续远行离开这里才最稳妥。
可贺清沅的身影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散,他心中总是不安,如果贺清沅因为他的离开而遭受江家几位叔伯的怒火,那样他会愧疚一辈子。
回程漫长且枯燥,江澧甚至进入不到静心修炼的状态了,他的心绪越发不安。
三天后,一艘渔船出现在海平面尽头,并且朝着江澧脚下的渔船迎面驶来,似乎并没有避让的意思。
江澧站在船头,望着渔船皱了皱眉头,控制着船舵缓缓向一侧避让,渔船仍是直线横冲直撞而来,好在江澧转向足够快,这才使得两艘船只没有撞在一起。
两艘船擦肩而过的刹那,江澧朝船只望去,想要看看这艘船到底为何针对自己,可当他看过去的瞬间,整个人却呆若木鸡。
下一刻,滔天的怒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整艘船甲板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唯独桅杆风帆之上,以鲜血涂抹着几个歪扭的大字:“以众人血,祭吾儿亡灵!”
江澧心脏在快速的跳动,他三步两纵自船头跳起,在即将落在海面时一条蛮龙自他体内冲出,将他笼罩在内,拨动海水朝那艘渔船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江澧破水而出,重新回到自己的小渔船上,已是杀意滔天!
那艘船上整整十八条人命,全部被斩断头颅堆积在船舱内,而十八颗头颅则被人以人头塔的形式摆在船头,看样子至少是四五天前发生的,皮肤已经逐渐溃烂。
而在人头塔前,放置着一枚玉简,江澧刚一触碰就听到了玉简内传来的声音:“江澧!!!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江远桥也必会找到并诛杀你!这个渔村里的所有人还有你,都要为铭儿陪葬!”
江澧脸色铁青,他之前就一直觉得心绪不宁,没想到江家那几位叔伯竟如此心狠手辣,没有派遣人来追杀他,反而迁怒于这些渔民们,这简直是禽兽行径!
“禽兽不如!”站在船头,江澧紧握双拳冷声轻喝。
如果不是他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契魂在海中远距离穿行,他恨不得弃船直接飞去码头,将那些该死的侩子手全部送进地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