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对塔什窟地面上文字的汉语解读虽然字正腔圆,但在维克多·纳汉(汉斯·卡姆勒)听来却晦涩难懂好似天书,随着周玄一语道破个中玄机,他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易经轮。机器人似乎心有灵犀明白了他的想法,当即收声不再言语。
“让它继续说下去,不要停!”此刻周玄尽管摸着易经轮爱不释手,依然迫不及待想知道那些雕刻在地面上的文字都写了些什么。
维克多扭头瞥了机器人一眼,马上听它话接前言继续说道:“无极而太极,有极而复无极,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太极大衍,自参天地。终日乾乾,与时偕行。正言若反,复道行矣。……”
周玄边听边点头,不过两只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易经轮。
阿德莉娅虽是故地重游,眼下心里的好奇却并不比维克多少,于是也紧走几步来到周玄身旁,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盯着易经轮侧面的龙形雕刻,脸上隐隐有笑意浮现。
先前在山下的哈萨克族旅店里,阿德莉娅曾根据自己误入塔什窟的经历为周玄在纸上作画,如今回忆着他那时所作的易学分析和专业讲解,她一眼认出那幅龙形图案乃是华夏“四大神兽”之一的青龙。
看着周玄触摸青龙的右手缓缓下移,阿德莉娅也跟着将目光转向下方三条线一组的符号,映入眼帘的是上实线、中虚线、下实线。她记不全周玄当天的一番介绍,只隐约想起那个符号代表的应该是八卦中的一种卦象。
这时忽听周玄自言自语般说道:“离中虚,兑上缺,乾三连,巽下断,坎中满,艮覆碗,坤六断,震仰盂。”
一面说,周玄一面顺时针绕着易经轮慢步走动,阿德莉娅和维克多则一左一右跟在他后面。
三人一同绕行一圈,先后经过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神兽的雕刻,同时也依次走过它们所对应的东南西北四象。
“乾坤屯蒙需讼师,比小畜兮履泰否。同人大有谦豫随,蛊临观兮噬嗑贲。剥复无妄大畜颐,大过坎离三十备。咸恒遁兮及大壮,晋与明夷家人睽。”机器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塔什窟,“骞解损益夬姤萃,升困井革鼎震继。艮渐归妹丰族巽,兑涣节兮中孚至。小过既济兼未济,是为下经三十四。”
“它越说我越听不懂了。”维克多皱着眉头抱怨道。
他话音刚落,机器人再次停止了发声,好像它的话只是说给维克多一个人听的,既然他说听不懂,它也就立刻闭嘴。
“它说的是《卦名次序歌》,如果对《周易》了解不多,的确很难听懂。”周玄解释道,“古人留下的东西由它说出来,大概也只能这样照本宣科了。”
维克多耸了耸肩,说:“真希望它能说点儿我可以听懂的。”
不知是在执行维克多的命令,还是误解了他的意思,机器人接下来居然抑扬顿挫地说起了德语。
维克多听了却直摇头,用汉语说道:“没想到翻译这个职业竟然如此具有挑战性!”
机器人当即心领神会停止了德语解说,可是周玄显然不想让它保持沉默,说道:“还是叫它说汉语吧!至少我能听懂。”
维克多苦笑一声,扭头看向机器人的瞬间,清晰嘹亮的中文解说声已然再次响起。
“看来它很听你的话。”周玄带着些许疑惑说道。
“它可以即时接收到我的脑电波,而且反应比我自己身体里的细胞还要快。”维克多面露得意笑道,“不得不说,崛北梁那家伙可真是个天才,如果让他穿越回二战时期的话……”
说到这里,维克多突然欲言又止,讪笑了两声。
“你该不会是用纳粹钟交换了他的机器人技术吧?”周玄试探着问道,见维克多一时间不置可否,又道,“如果你不想说,就让它说好了。”
“日出泰紫,月临坤灵。日月同辉,共起潮汐。昼夜平分,四季更迭。经天纬地,繁衍众生。”这一次维克多没有扭头,在半空中接收到他脑电波的机器人便已朗声说道,“月人互残,毁天灭地。月魂殒命,与月铜眠;月灵心绝,远渡星河;月影气馁,湮灭易维,夺力技旋,建塔什窟,隐易经轮,作适缘图,降世至三维,化己于二维。”
听到这里,周玄顿觉耳目一新,如果说机器人此前的解读基本是周易里耳熟能详的内容的话,那么刚刚那一段则完全是他苦心研习至今却都闻所未闻的东西。
“能不能让它把刚才那段话再说一遍?”周玄急声说道,与此同时,他一溜小跑来到了机器人的正下方。
顺着机器人鸟瞰的视角,周玄看出地面上的文字已经差不多被解读到了最后一个段落。
机器人想必接收到了维克多对周玄言听计从之下的脑电波,立刻像台复读机一样将刚才那段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周玄一心一意只顾凝神静听,全然没有留意到阿德莉娅也移身至地面上的文字雕刻之前。
等机器人复读完毕,阿德莉娅指着字迹里的一行对周玄说:“这个词我认识,应该就是‘塔什窟’的意思。”
周玄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了机器人一眼,说:“听它话里的意思,这塔什窟是一个名叫月影的月球人所建。”
“月球人?”阿德莉娅虽然听机器人把话说了两遍,但顶多也就听懂了三分,所以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月人互残,毁天灭地。月魂殒命,与月铜眠;月灵心绝,远渡星河;月影气馁,湮灭易维,夺力技旋,建塔什窟,隐易经轮,作适缘图,降世至三维,化己于二维。”同样听了两遍,周玄却已熟记于心,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这段话里提到的月球人有三个,分别是月魂、月灵和月影。”周玄说,“我们这些天来见到的一切,好像都跟那个叫作月影的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