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阿尔泰山深处的边防哨所在地理位置方面比较特殊,每年五月中旬边防战士们像候鸟一样进哨戍边,直到冬季大雪封山时才一同离开。三层的尖顶白楼是附近唯一的建筑物,如今在四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醒目。
尼古拉·杜曼斯基来不及欣赏此地的清静幽婉,目光就不得不转向白楼下方,因为一个边防战士背靠着一棵并不茁壮的小白杨站在那里。他一动不动,神情严肃,但一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他,目光也是冷冰冰的。
阿德莉娅当然也意识到了对方的注视,却一把拉住正要往树丛里钻的尼古拉,说:“别躲了,反正已经被发现了。”
“被发现和被抓住还是有区别的。”尼古拉尽管还在嘴上争辩,人已经不得不跟着阿德莉娅往前走。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况且我们的边防战士也不是坏人,何必好像做贼心虚似的?”阿德莉娅正说着,脸上突然浮现出惊奇的神色。
尼古拉这边也是一愣,只见对面那个边防战士一直都纹丝未动,尤为奇怪的是他脸上那双大眼睛,盯着也好,瞪着也罢,居然从始至终连眨都没眨一下。尼古拉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个人目不转睛的程度,转念之间又开始怀疑对方是个假人。
心里的好奇盖过了畏怯,两个人不约而同快步走上前去,擅长骑射的阿德莉娅视力优异,发现边防战士那双大眼睛居然上下都有眉毛,凭着女性的细致入微,她感觉下方的眉毛倒更像是睫毛。
尼古拉虽然视力比不上她,但反应也算机敏,抢先几步跑到近前,当即惊声叫道:“他的眼睛是画上去的!”
其实他还没开口,阿德莉娅就已看出几分端倪,原来那个边防战士的双眼始终是紧闭着的,有人用黑笔在他垂下的两只眼皮上各画了一只眼睛,远远望去,又大又圆的黑眼球足以以假乱真。
当尼古拉在第一时间搞清楚他靠树而立的原因是通过腰带系到了身后的小白杨树干上,阿德莉娅已将手指按上了他的颈动脉。
后知后觉的尼古拉脸上露出细思极恐的表情,他微微颤抖着声音问道:“死了吗?”
“没有,只是被打晕了。”阿德莉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长出了一口气,但紧接着恍然道,“你猜得没错,有人在调虎离山之后袭击了哨所。”
话音刚落,忽然有说话声从三层白楼里传出,阿德莉娅急忙拽着尼古拉的手躲到哨所边缘的土坡下,两个人刚把自己隐蔽起来,就有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从楼里走了出来。
阿德莉娅听不懂两个人交谈时所用的语言,忽听尼古拉在她身旁耳语道:“他们说的是俄语。”
阿德莉娅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们的人竟敢偷袭边防哨所,这是一种侵略行为。”
“就算他们说的是俄语,也不一定代表跟莫公国有关系,说不定他们还是莫公国的敌人呢!比如说,恐怖分子。”尼古拉辩解道。
他们俩正在窃窃私语,一个黑衣男人有说有笑地朝他们藏身的地方走了过来,尼古拉和阿德莉娅赶紧弯下腰来不敢再看。
听着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尼古拉紧张地说:“有个家伙过来了,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躲?”
阿德莉娅一把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把声音压得极低说道:“他们腰里都别着枪,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刚把话说完,黑衣男人已经走到了土坡边上,阿德莉娅悄无声息地握紧手中的弓,近距离之内,它抡起来可以当棍使。她正做足准备伺机而动,却被尼古拉猛地伸出手按住了头,接着他整个身体都扑尚了她的后背,完全将她压在了下面。如果不是顾及到持枪歹徒就在近前,阿德莉娅早就大叫一声拔地而起,回敬给尼古拉一顿暴打。
迫不得已忍气吞声之际,趴在地上的阿德莉娅听见流水般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其间夹杂着男人用低沉嗓音说出的俄语。与此同时,她还隐隐闻到了叼在男人嘴里的香烟散发出来的刺鼻味道。
相隔一定距离的两个黑衣男人交流了几句,时不时有猥锁的笑声发出。终于,近前的男人吹着口哨转身走开了,他并没有发现就隐藏在他脚下的尼古拉和阿德莉娅。
阿德莉娅总算松了口气,这时才感觉到背上的尼古拉已经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于是胳膊肘一抬,用力怼上了他的肋弓。只听一声低呼,尼古拉移开了压住她的身体。阿德莉娅马上直起身来,怒目而视瞪着尼古拉,却见他浑身湿漉漉的,不断有水滴顺着他的头发往脸上流淌。
“下雨了吗?”阿德莉娅凭第一反应问出这句话时,已仰头望向天空,被远处火光渲染的夜色里只能看见晴云满月。
意识到天上并未下雨的她蓦然回想起之前在耳边响起的流水声,心头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随后发现自己袖子上居然也诗了一小片,不禁又羞又怒,喉咙里更是隐隐作呕。
看着她至美俏面上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刚刚自作主张英雄救美的尼古拉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说道:“别生气,我发誓要狠狠教训一下那个家伙,不过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反正他也活不长了。”
“什么意思?”
尼古拉探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意味深长地说:“我从来没尝过这么甜的东西。”
阿德莉娅听了,一时间又好气又想笑,转眼看见刚才过来仨尿的男人掏出手枪对准了小白杨前的边防战士,顿时大惊,无暇犹豫,她迅速弯弓搭箭,却听尼古拉说道:“别急,他不会开枪的。”
见阿德莉娅扭过头来用凌厉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又说道:“他们刚才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有糖尿病那个家伙提议干脆把边防战士杀了算了,顺便嫁祸给莫公国,以挑起两国之间的军事矛盾,但另外那个光头说绝对不行,这次行动的目的只是调用边防哨所的监控网络来追查那只棕熊的下落,绝对不能杀人,否则他第一个杀了他。我说的没错,他们不是莫公国君方的人,他们是恐怖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