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杜曼斯基茫然的思绪被从他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打断，毕竟长时间水米未进，饥肠辘辘的感觉着实令他坐立难安。好在热情好客的哈萨克族人已经准备好各色传统美食，熏马肠、手抓肉、黑砖奶茶……样样都独具风味，再加上清凉适口的马奶酒，俨然一桌色、香、味、形、意俱全的饕餮盛宴，宾至如归的待客之道让在场的每一位宾客都意兴盎然。

席间，之前在众人面前大显身手的魔术师维克多·纳汉自然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当被问及此次阿尔泰山之旅给他留下的印象时，维克多不吝赞美之词道：“这是一片遍布瑰丽盛景的人间净土。”

随着导游将他的话翻译成哈萨克语，毡房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维克多微笑着起身致谢，然后又说道：“我此行的目的，除了领略阿尔泰山的无限风光之外，还要代表宗师会寻找传说中的塔什窟。”

导游似乎在翻译“塔什窟”这个地名时遇到了困难，但维克多说出的汉语阿德莉娅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她接话道：“纳汉先生，您说的是拜城县黑莫山地区的阿克塔什石窟吗？”

“不，起初我也曾怀疑两者是同一个地方，但当我亲自去到阿克塔什石窟的时候，可以确信那里并不是我要找的塔什窟。”

阿德莉娅点了点头，说：“我也算从小在这片地区长大，可是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塔什窟’这个地方。”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维克多虽然有些失望，却仍笑了笑说，“也许它只是个传说而已。”

“纳汉先生，您说您代表的是宗师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坐在阿德莉娅身旁的尼古拉问道。

“宗师会主要致力于全世界各个领域的知识或学问的推广和普及，简单点儿说，它相当于全人类文明的活体百科全书。”

尼古拉举起盛着马奶酒的酒杯向维克多致敬道：“如果您能把关于魔术的奥秘传授给我，一定会让我兴奋得睡不着觉的。”

“哦！传授魔术给别人正是我在宗师会的主要职责，所以，你能这样说，我真的非常高兴。”

“我也想学！”

“我也要学！”

“还有我！”

……

旅游团里曾经见识过彩蝶变色的几个孩子争先恐后高声叫嚷着。

泰丝这时候也腼腆开口道：“爷爷，我也想学您的魔术。”

“好的，大家人人都有份。”维克多说着扭头看着泰丝，“至于你，我的宝贝儿，汉语里有句俗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

“纳汉先生，我知道学习魔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您觉得要想学有所成，都需要哪些方面的天赋？”尼古拉又问。

“所谓魔术，就是以通过不断的变化来让人捉摸不透并带给观众惊奇体验为主要目的的一种表演艺术，可以说，它是一种制造奇妙、收获惊叹的艺术。”维克多解释道，“再具体一点儿，魔术是依据科学的原理，运用特制的道具，巧妙地综合视觉特效、心理学、化学、数学、物理学、刑侦学、表演技巧等不同科学领域的高级智慧的感官艺术。魔术的表演过程，就是要抓住人们好奇、求知的心理特点，制造出种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看起来变幻莫测的景象，从而达到以假乱真的艺术效果。”

尼古拉一边听一边点头，随后说道：“您之前对那只蝴蝶所做的算是即兴发挥吗？看上去就像对它施了魔法一样。”

“如果魔术超越了科学的已知范畴，在本质上也可以称之为魔法。”

“纳汉先生的意思是，现有科学揭秘不了的魔术就是魔法。”阿德莉娅接过话题，说，“那么以您已臻化境的造诣，应该算是魔术呢？还是魔法呢？”

维克多诡秘一笑：“那要看科学的边界如何被确定。”

“这样说来，您所代表的宗师会实在令人肃然起敬。”尼古拉感叹道，“除了推广和普及知识，它更是在引领全球科学的发展。”

“你的称赞让我受宠若惊了。”维克多向他点头致意，“比起引领，我们更注重的是发展，包括宗师会自身的发展。我这一趟来寻找传说中的塔什窟，实际上是一种科学探索活动。”

“科学探索”几个字进一步引起了尼古拉的兴趣，他说：“据您所知，传说中的塔什窟里面有什么宝贵的东西？”

维克多喝了口奶茶，放下杯子后不紧不慢地说：“据说，那里面有世界上最神奇的宝藏。”

“宝藏？”阿德莉娅重复着他的话，说，“我们哈萨克族有句薪火相传的名言：智慧是穿不破的衣裳，知识是取之不尽的宝藏。”

“也许那些神奇的宝藏就是你所说的知识。”维克多说着眯起一对笑眯眯的眼睛，“可能是一些人类尚未掌握的知识，也可能是那些自古早已失传的知识。”

“这两种知识对于人类而言，的确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藏。”尼古拉说，“相比之下，纳汉先生更喜欢二者中的哪一种？”

“宗师会自从成立那天起，就一直是求知若渴的，所以在我眼里，两种知识不分伯仲，也根本无需比较。”维克多回答道，“不过，知识本身也是个悖论，那就是：知识如果不能改变行为，就没有用处；但是知识一旦改变了行为，知识本身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一席话说完，毡房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尼古拉和阿德莉娅一脸肃容若有所思，导游正在为寻找贴切的措辞把维克多的汉语翻译成哈萨克语而绞尽脑汁，好像要理解他那些高深莫测的话比把它们翻译出来还要难，其他哈萨克族人则是因为听不懂汉语而神情木然。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毡房内的寂静，阿德莉娅率先起身出门，尼古拉则紧随其后来到外面。透过不算太浓的夜色，两个人远远望见山谷中有黄里透白的烟雾高高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