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秋,波兰北部山区。
迎着黯淡的晨曦,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死气沉沉的煤炭开采中心,进入附近一座规模不大的集中营。后排车门一开,从里面下来的是工人党党卫军总队长汉斯·卡姆勒(Hans·Kammler)。作为战争时期监管武器研制的高级官员,他此行的目的是亲自督导代号为Die-Glocke(德语:死亡之钟)的超级武器的研发实验。
在士兵的陪同下,汉斯来到位于地下的秘密实验基地,所有研究人员起立挥手致敬道:“Hiel,Hitler(德语:阿道夫万岁)!”
“Hiel,Hitler!”他例行公事回了一句,然后直奔正题说道,“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长官,一切准备就绪。”项目负责人佛罗瑞(Florian)回答道。
“开始吧!希望你们能让我在午餐时间之前赶回去。”
佛罗瑞指引汉斯进入实验室附近的观察室,透过那里的玻璃窗可以居高临下看到实验室内的全景。眼前的实验室大概有三十平米,地板和墙壁分别覆盖着瓷砖和沉重的黑色橡胶,最惹人注目的要数挂在房间中央的上窄下宽内部中空的钟形物体,它看起来差不多有十五英尺高,口径在十英尺左右,外壳呈金属材质。
随着佛罗瑞对着话筒一声令下,几个研究员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汉斯看见有人将一种紫色的液体充填进大钟的气缸里,一时好奇心起,问道:“那是什么?”
“代号Xerum525的汞化合物溶液,里面含有代号Leichtmetall的铍过氧化物。”佛罗瑞说。
这时候一个瘦弱的男性战俘被带进实验室,研究员安排他站到了大钟下方,于是他的上半身被罩在钟内,汉斯只能看到他骨瘦如柴的下半身。
实验者与实验对象各就各位后,研究员开启了控制台上的电源,通电几十秒后,伴着大钟快速的旋转和高频的嗡鸣,它的金属外壳发出了奇特的蓝色光芒。与此同时,汉斯所在的观察室的灯光也忽明忽暗闪烁起来。
“不必担心,长官,Die-Glocke在运行的时候相当耗电,好在外面有一座水坝提供电力。”佛罗瑞安慰他道。
汉斯微微点了点头,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大钟上,可就在他转回目光的瞬间,猛然发现此前站在钟下的两条瘦得皮包骨的细腿居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摊黑色的黏胶状东西,那不禁令他联想到了眼下在前线极为短缺的燃油。
汉斯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又听见实验室里几个研究员不约而同叫了起来,尽管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他仍然可以确信自己听到的是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赶快关掉电源,终止实验。”佛罗瑞对着话筒大喊。
听到他的指示,离控制台最近的研究员吃力地挪动着身体,给人一种半身不遂的感觉,但最终他还是成功关闭了电源。
大钟发出的蓝光消失了,几个研究员又痛苦挣扎一番,先后倒在了地上,惨叫声也戛然而止。在汉斯眼中,他们看起来跟那些被屠杀过的闪米特人的尸体没什么区别,不经意间,他已数出共有七具。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自己嘴里尝到了一种奇怪的金属味道。
当晚,实验室里惊心动魄的一幕成了令汉斯彻夜难眠的梦魇,他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卧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从听筒里听见佛罗瑞的声音,汉斯没好气地说:“如果我是你,就会在天亮之前抓紧时间写一份像样点儿的检讨,而不是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烦我。”
“长官,请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保证听完我的话您会马上改变主意的。”佛罗瑞一口气说道。
“一分钟?你愚蠢的设想在一分钟内害死了帝国七个优秀的科研人员。”
“他们的死都是值得的。”佛罗瑞高声辩解道,“Die-Glocke下面那个闪米特战俘变成了原油。”
“哦!看样子你为战俘们发明了一种更有价值的死刑方式,不过据我估计,当时那口钟的耗电量绝对不是那摊原油所能提供的。”汉斯的声音里明显透着不屑。
“听我说,长官,原油只是那个战俘的一部分。”
“当然,其他部分应该都变成了蒸汽。”
“事实并非那么简单,经过我反复测算,无论是基于质量守恒,还是元素守恒,在误差允许的范围内,结果都提示那个战俘的上半身不见了,我的意思是,他从实验室里凭空消失了。”
手握电话的汉斯沉默下来,几秒钟过后,他肃然道:“说下去。”
“现在我可以大胆地推测,他的上半身被Die-Glocke传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佛罗瑞越说越兴奋,“如果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在实验基地方圆几公里的区域内找不到他上半身的尸体,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他被传送到了另外一个时空,那也正是我设计Die-Glocke的初衷。”
汉斯沉吟片刻,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将有可能力挽狂澜,成为帮助帝国扭转战局的英雄。”
几个月后的一天,汉斯在几名随从的陪伴下急匆匆走进佛罗瑞的实验室,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佛罗瑞好像有些难以启齿,只是一脸遗憾地朝对方摇了摇头。
汉斯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无法控制传送的时间和地点。”
“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收到那些被传送出去的人的任何消息,我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时间!你这个要求留着跟苏维埃人的子弹说去吧!”
汉斯说完,朝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挺起手中的机关枪,对着实验基地里的研究人员疯狂扫射。
“不!”佛罗瑞大叫道。
汉斯举起手枪拦住近乎崩溃的他,意味深长地说:“为了元首和帝国,我也是迫不得已。”
佛罗瑞手扶枪管顶上自己的额头,大吼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汉斯把手枪收回腰间,说:“我来作你最后一个实验对象,但愿你能把我传送到过去的时空。”
改进后的Die-Glocke明显要比原来大出好几倍,下方还配备了升降台,可以将汉斯整个人完全升入大钟内部。
佛罗瑞看着士兵们将实验基地内的研究人员悉数射杀并开始到处浇灌汽油,同时听见枪炮声从远处隐隐传来。终于,他把牙一咬按下了控制台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