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前是什么样的性格,行事风格又是怎样,三年的相处下来,何黎自问比谁都清楚,眼下春秋的母亲忽然出现,这无疑意味着一场灾难的到来。
光天化日,劫持的事自然不可能当着街面上发生,当进入小区后,到了某个无人的角落时,赵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何黎心里大概已经能猜到,眼看着春秋的母亲已经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和赵前,何黎忍不住挤了挤眉头,希望对方有所察觉,但从春秋母亲脸上的表情来看,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在大致地打量完两人后,春秋的母亲轻声问道:“你们俩是秋儿的朋友?”
赵前脸上一副自来熟的笑容,上前两步,自我介绍说:“啊,那个,阿姨,我们是春秋的朋友,过来找她有点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春秋的母亲手里提着菜,显然刚从菜市场回来,对于眼前这两个陌生人没有丝毫的防备,当即回道:“这,我也不清楚啊,出去野去了,估计晚些时候才会回来,要不……去家里坐着等?”
收到邀请,赵前当即应下来,不过也没急着要往小区里走,而是问道:“春秋,她最近在忙什么呢,好几天没见着她人了,我找了她好久,得亏阿姨您来了,不然我们俩又得傻等,最后还见不到人。”
春秋的母亲笑着回道:“一看啊你们就是实诚人,她那些朋友,哪个不是社会上鬼混的?你们倒还算正派的,多劝劝她往正路上走,我是老啦,劝不动咯。”
赵前得了便宜还卖乖,先前似乎还有些怀疑身份,但此时几乎能确定下来,这才说道:“是啊,是啊,我们一定劝她。”
就这样,一个有些突兀且莫名的碰面,何黎和赵前,跟着春秋的母亲进到小区内部。
进来的滋味比在外面稍微要好上一些,小区里虽然破旧,但是气味却好闻些,各种植被绿化啥的很多,几乎二三楼都被完全挡住。
春秋的母亲一个人在前面带路,不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赵前聊着,都是些问工作,年龄,之类的话题,很快被赵前给糊弄过去,说瞎话,赵前从来不用动脑子,张嘴就能来,唬得春秋的母亲一脸的笑意,恨不得将赵前当场给招为女婿。
何黎跟在后面,越听越尴尬,又趁间隙给春秋发了条短信。
这疯子女人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安排的,自己老妈都被劫住了,她自己居然还是不露面,要是后面出了啥事,又该怎么办?
很快,三人来到一栋居民楼下,单元门前的牌子上写着“七”的字样,何黎不禁有些汗颜,门口那两位,还真是老糊涂了,扯了半天,两个人都记错了,居然还吵得那么起劲……
上楼。
春秋家位于二楼,由于整个单元比较靠近小区内里的位置,这边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噪音,同时,这也意味着如果出了什么事,大概率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
何黎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在上到二楼的平台后,他不停地朝上下张望,依旧没看到春秋的影子。
门“吱呀”一声开了,这扇门的年龄大概快赶上何黎的年纪了,看着破破烂烂的,刚一打开,立马掉下无数的铁锈来,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春秋的母亲很是热情地招呼两人进屋,而后将菜提回了厨房。
整个屋里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这简直就跟几十年没住人的鬼屋一样,谁说没啥蜘蛛网,地面也不是太脏,但墙壁上的腻子膏、油漆啥的,早已经一块接一块地掉下来,赵前手痒,抠了一块墙皮,忍不住看了何黎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这得穷到什么地步,家里才会成这个样子?
何黎尴尬地笑了笑,坐到沙发上。
这是张人造皮革的沙发,表层早已经皲裂开,稍微挤一挤,大概能坐下三个人,跟前摆着张茶几,不过缺了条腿,看着摇摇晃晃的,沙发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个电视,但却是个老式的黑白电视,至于怎么挂到墙壁上的,何黎一时间还没能想明白。
若不是看着窗外还是白天,若不是觉得鼻腔里还有霉涩味,何黎甚至要怀疑自己这是在做梦,或是撞上了什么灵异事件,就屋里这样的装饰,处处透着不合理,跟某些电视剧里的鬼屋几乎是如出一辙。
坐下来后,春秋的母亲端着两杯热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是带着些笑意的,让人看着,算不上如沐春风,至少也算的上是舒坦的地步,赵前接过茶杯,也顾不上杯子里的水到底是烫还是温,呲了一口,跟着笑着回道:“伯母这茶,味道是真不错啊,今年的新茶吧?”
“这清明都过去大半年了,算不上新茶咯,将就着喝,再过一会儿,秋儿也该回来了。”
说完,春秋的母亲转了身,继续道:“你们坐会儿吧,我啊,老了,得去躺会儿,累咯。”
赵前笑着应了声,用手肘捅了何黎一下,但何黎压根儿没有要接话的打算,也不太明白赵前的用意,支支吾吾地干咳了两声,再转眼时,春秋的母亲已经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后,赵前立马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有些气急地低声说道:“你也不帮着我说说,让她一起等啊,咱们先办好把她给办了。”
“咋的,你要来个老幼通吃?”
赵前的脸一黑,骂道:“你他吗的满脑子成天想什么呢,咱是这样的人?我的意思是,别让她回房间,不然等会儿她把这事告诉了春秋,咱们等着,还有意义?”
“你的意思是……让她跟我们一起等,要是有什么异样,咱们先发制人,直接给绑了?”
看赵前点了头,何黎表情有些怪异地说道:“老哥,咱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这事怕是不能够吧?”
“你别跟我这儿扯犊子,那女的摆咱们这么一道,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呢!而且,沙鳝两兄弟能放得了她?等他们俩来,那就不是咱们这么客客气气的了!”
“你早点说啊,我刚才就没反应过来!”
何黎故作惋惜,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要是通知了春秋,那咱们可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你去敲门,就说饿了,让她煮点东西吃。”
“饿了?”
“我是骗她出来,不是饿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还是说……你对那女的有点意思,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呸!”
何黎气急败坏道:“你扯什么犊子呢?我对她?能有啥感情?”
“那说不准,人好歹也算是狐狸精一个,你小子万年单身狗,动点心思,不是很正常?”
“我拜托您呢,我就是这辈子不碰女人,也不会对这样的货色有兴趣!”
赵前说不过,只得说:“行,只要你没别的心思就成,去叫门吧,让她出来煮饭,就说饿了!”
何黎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的四点过,距离饭点似乎还有些时间,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拗不过赵前的眼神,起了身,跟着走到门边,抬手敲了门。
春秋的母亲在里面应了声,问:“怎么啦?”
“伯母,我们俩没吃午饭呢,有点饿了,要不您给我们做一顿?”何黎道。
门跟着开启一条缝隙,何黎看不清房间内的情形,只好将视线放在春秋母亲的脸上,道:“能做吗?”
她看了眼手机,有些犹豫,道:“这饭店还没到呢,现在做的话,一会儿秋儿回来,怕是得凉了,要不你们出去对付一口,反正我在家,没事的啊。”
“那个,伯母啊,我们对这儿附近也不熟悉,还是您给做吧,下个面条,或者煮个粥啥的就行。”赵前在一旁搭话道。
春秋的母亲拗不过,但脸上不情愿的模样很明显,从房间里出来后,直奔厨房里去了。
赵前没敢闲着,主动去厨房帮忙,同时让何黎去屋里探探,把手机给偷出来,免得到时候走漏消息啥的。
随着赵前进入到厨房中,混乱的局面自然不可避免,不是碗打翻在地,就是水呲到了身上,只是听声音就知道,厨房里会被弄得一片狼藉。
何黎站在客厅里,犹豫着,眼睛盯着里屋的房门,直到赵前从厨房的门内露出半个脑袋来,用下巴示意何黎赶紧进屋。
何黎点了头,蹑手蹑脚地拧开了里屋的房门锁,侧着身子进屋。
与此同时,一双手在何黎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朝何黎探来,几乎在瞬间捂住了何黎的嘴,与此同时,何黎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也抵在了那人的胸前!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谁也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不动了。
是春秋。
她胸前起伏得有些厉害,眼睛瞪圆了看着那把匕首,距离割破衣裳,仅剩下不到一指的距离。
何黎收了匕首,眉头深皱,这女人原来一直就在房间里躲着!
“你干嘛!”春秋低声叱问道。
何黎没好气地顺手关上房门,回道:“你还好意思问,我还想问你呢,你想干嘛!”
“这很难理解?我都说了,让你看戏,你倒好,自己上台了,非得给我唱上一出?”
“那,请问,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要是进来的人是赵前,你怎么办?”
春秋笑着坐回到床上,说:“这不劳你操心咯,我自有办法。”
“麻烦你下次有什么计划,先提前跟我说一声!”
“这不是来不及了嘛!”春秋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何黎问。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
春秋的眼神一冷,以手做刀,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